第三章去见圣诞老人

阿曼德，这个生活在巴黎的老流浪汉，领着三个红头发的孩子从桥下的台阶走到桥上，然后向闹市区走去。阿曼德戴着他那顶破旧的贝雷帽，边走边忙着为孩子们和他自己考虑一项宏伟的计划。他想，也许这几个孩子不太坏。他们有他们的用处。
　　
　　他走在前面，孩子们跟着他走在大桥和巴黎圣母院之间的路上。苏西用手牵着伊夫琳的手。保罗有时东瞧西看，被落在后面，有时跑到前面与阿曼德说话。那只本应是白色的狗紧随着苏西小跑着。
　　
　　他们三三两两地通过了这座连接岛屿与河岸的大桥。孩子们回头望着维莱大厦楼顶那些迷人的塔楼和小塔。
　　
　　“那是管理巴黎的市政厅。”阿曼德解释说，“哼，我能在桥底下把它管理得更好。”
　　
　　一群蓝色的鸽子在他们周围欢快地飞翔。
　　
　　“就像是乞丐！”阿曼德以不屑的口气说，“总是为了讨得一点儿施舍而惹人烦。”小狗乔乔也是这么想的，它把飞得较低、离孩子们太近的鸽子赶走了。
　　
　　“要是我们有玉米喂它们就好了。”保罗说。
　　
　　“你猜我是怎么想的？”阿曼德问，“即使一点儿吃的都没有的人，也乐于喂鸽子。要是我有吃的喂它们就好了。”
　　
　　他们走过沉闷的、鹅卵石铺就的街道，一直走到繁华的吕德里沃利。为过圣诞节而来这里购物的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这条商业街充满了圣诞节来临的气氛。人行道边摊位后面的卖主，正在大声叫卖他们的器皿，招徕过路人来看他们的货物。购物的人们正在从卖主那儿购买耳环、吊袜带、软水剂和丝巾。他们正在吵吵嚷嚷地疯狂购物，好像他们以后在吕德里沃利再也找不到要买的东西似的。他们如此疯狂地购物，也许是因为第二天在这条街上什么东西也剩不下的缘故。
　　
　　孩子们想停下来什么都看一看，阿曼德只好不断地转过身来，耐心地哄他们跟着走。一个男人正在人行道上演示他的机器战士。孩子们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机器战士迈着矫健的步子行进并向人们敬礼。保罗对这个机器战士很着迷，好不容易才把他从那儿哄走。
　　
　　阿曼德嘲笑道：“这种廉价的玩具，带回家，要么不能玩儿，要么就是第一次玩儿弹簧就坏了。我的一位朋友过去常常卖这种东西。”
　　
　　阿曼德刚把他们从机器玩具那儿哄走，就来到了一个面包店。面包店的橱窗里有一个圣诞“圆木”蛋糕——令人垂涎欲滴。蛋糕上面有一层褐色的巧克力，杂色的“蘑菇”从“树皮”中钻出来，粉红色的棉花糖玫瑰也从巧克力上长出来。一条非常逼真的常春藤缠绕在“圆木”上，上面还有碧绿的叶子。
　　
　　“噢，真是太美了！”苏西一边用舌头舔着嘴唇一边大声说道。
　　
　　“我一个人就能把它吃光。”保罗喊道。
　　
　　“我饿了。”伊夫琳呜咽着说。
　　
　　阿曼德拉完这个拉那个。“它真的像药一样难吃。”他哄他们说，“那只是一种蔓生植物，尝起来就像常春藤，又涩又苦。我吃过一次这种蛋糕。”虽然孩子们看上去不相信他的话，但是阿曼德仍坚持说：“那是他们哄孩子吃药的一种把戏。”
　　
　　当警察阻止汽车通行的时候，他们穿过了街道。他们走到了一个大炒锅旁边，一个男人正在卖刚出锅的炒栗子。炒锅周围很热，栗子香味儿袭人，孩子们停下脚步，面带饥色地望着炒锅直咽口水。
　　
　　“走吧，走吧。”阿曼德不耐烦地说，“栗子都被虫咬了。你们认为圣诞老人会等到我们半夜吗？我们到罗浮宫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由于路上有这么多好看的，所以路程似乎显得很短。他们很快穿过商场大楼的拱廊。这儿的里里外外好像都有很多东西要卖——到处是手推车和叫卖的小贩。
　　
　　阿曼德领着孩子们走进这个商店引以为自豪的一扇大玻璃门。孩子们带着小狗一进来，就觉得好像走进了一个仙境。这个大商店灯火通明，到处流光溢彩。商店里面温暖宜人，富丽堂皇。这里还有一种混合的香味儿，好像是世界上所有的花儿都在这覆盖着软布的柜台和闪光的珠宝后面开放。
　　
　　“我们必须去夹层楼面。”阿曼德说，“也许可以乘他们的电梯，省得我们走路。”
　　
　　于是他们来到最近的一个电梯门口，可在那儿等电梯的人太多，不可能一次都上去。
　　
　　“我们只好爬楼梯了。”阿曼德边做决定边调转话题问他们，“难道你们不认为，那些妇女中的一些人愿意待在家里洗衣服做饭吗？”
　　
　　“如果我们的妈妈能够待在家里的话，她就愿意。”苏西赶快说道。
　　
　　他们爬上楼梯，孩子们的眼睛发出异样的光芒，感觉好像在做梦似的。他们看到桌子上的玩具堆了好高。他们正在进入圣诞老人的王国。他们虔诚地、蹑手蹑脚地跟着这个老流浪汉走向摄影室。在那儿，如果孩子的父母愿意付钱的话，就能请人把孩子和圣诞老人的像照下来。
　　
　　阿曼德往里偷看，孩子们屏住呼吸。
　　
　　“他不在这儿。”阿曼德失望地说。
　　
　　就在阿曼德说这话的时候，圣诞老人来到了柜台。他穿着拖到脚面的红色长外套儿，下巴上拳曲的白胡子拖到前胸，嘴唇上的小胡子卷成了一个个的小圈圈。但是当他对着两个在他前面跑的男孩子挥动拳头的时候，那双黑色的眼睛因愤怒而闪闪发光。
　　
　　“如果让我抓住你们再玩儿电动火车，我就把你们赶出商店！”他在威胁他们。
　　
　　这三个孩子被吓坏了，他们缩在阿曼德身后。当圣诞老人走近他们的时候，伊夫琳吓得哭了起来，小狗乔乔也汪汪直叫。一见到阿曼德，圣诞老人刚才因生气而留在前额的皱纹就不见了，而且马上变得笑容可掬。他的目光由于满足和愉悦而变得柔和起来。
　　
　　“哈哈哈！”他以圣诞老人特有的方式笑着说，“瞧瞧，这是谁的亲爱的老爷爷今天来看我。”他不停地哈哈笑着，笑得孩子们都担心他会咳嗽起来。
　　
　　阿曼德把小孩子们一个个地拉到他前面来。伊夫琳不再哭了，小狗乔乔也不叫了。
　　
　　“你永远也不会相信我是在哪儿找到他们的。”阿曼德说，“他们想来看看你。”
　　
　　孩子们的眼睛又有神了，他们居然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今年你们是好孩子吗？”圣诞老人问。
　　
　　“我们已经努力了。”苏西含糊地回答。
　　
　　“我们有时候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保罗坦白地说。
　　
　　“我拽过小狗乔乔的尾巴，可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做了。”伊夫琳自我表白道。
　　
　　圣诞老人很高兴。“我喜欢诚实的孩子。”他说，“这一切都表明，你们全年都是天使一样的乖孩子，现在你们想让我给你们带来什么样的圣诞礼物？”
　　
　　“我们想要一座房子。”苏西说，“圣诞老人，你给我们带来一座房子好吗？”
　　
　　“哈哈哈！”圣诞老人答道，“你们的父母应该是同意的。那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房子？一座玩具小屋？”他向下看了一眼小狗乔乔，说：“还是要一个狗窝？”
　　
　　“一座真正的房子。”保罗说，“我们能住的房子。”
　　
　　“有墙和屋顶。”苏西说。
　　
　　“还得有窗户。”伊夫琳补充道，“当苏西和保罗放学回家的时候，我想从窗户里看他们。”圣诞老人不再哈哈地笑了，而是盯着他们问：“谁听说过哪个孩子要一座真正的房子作为圣诞礼物？给这个男孩儿一个鼓，给你们两个女孩儿一人一个洋娃娃，怎么样？”
　　
　　“不行。”苏西坚持道，“必须给我们一座真房子。”
　　
　　圣诞老人的那双黑眼睛转来转去，他用手捻着胡子尖儿说：“只能给洋娃娃或者游戏器具，我的小毛驴儿驮不动一座房子，这你们都知道。”
　　
　　孩子们的脸拉得老长。之后，苏西不失礼貌地说：“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圣诞老人。”她的声音在发颤，“除了房子，我想我们什么都不要。”
　　
　　“我要。”保罗说，“我想要点儿吃的东西。”
　　
　　“我想要个洋娃娃。”伊夫琳接着说。
　　
　　圣诞老人正要说话，一位漂亮的女售货员打断了他：“你最好到你的摄影室去，不然的话，莱图尔先生就会解雇你。那儿有四个孩子正等着和你一起照相呢。”
　　
　　圣诞老人拍拍每个孩子的脑袋以示告别，然后对阿曼德说：“我们的莱图尔先生正在找一个守夜人，给朋友看楼。你想干吗？”
　　
　　“得得得！”阿曼德大声说道，“我来这儿可不是请圣诞老人给我找工作的。再见，卡米拉。”
　　
　　阿曼德又领着孩子们走下楼梯，这时他们一声不吭，无精打采，就连小狗乔乔也耷拉着耳朵，原先翘着的尾巴也垂了下来。
　　
　　当他们从柜台间走过的时候，大厅里已经不太拥挤了。一位风度翩翩的铺面巡视员看见了这些流浪者，便急忙朝他们走来。当他轻轻拍打上衣口袋露出的洁白的手帕时，弄出了一点儿声音。
　　
　　“你们走错商店了吧？”他轻蔑地问。
　　
　　“应该说我们是走错商店了。”阿曼德也轻蔑地回答。
　　
　　“我们带着我们的狗来这儿乘电梯。我看这儿乘电梯的人太多。”他对小狗乔乔吹了一声口哨儿，“过来，宝贝儿，我们带你到普林特姆茨去吧。”
　　
　　小狗乔乔对着这个傲慢的铺面巡视员狂吠。他们一齐朝这个商店引以为自豪的大玻璃门走去。商店外面寒风刺骨，他们冻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