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如新(三十二)
洁如新(三十二)
“有位姓申的韩裔太太想我们把店顶给她,记得吗?”
“汪太太也曾经打听过。”
“还有老金也十分感兴趣。”
“连三层楼一起卖掉可是?”
我羞愧:“姐弟一起商议变卖祖业,太过不孝。”
“争产才是不孝。”
“百年老店,怎么舍得。”
“那么,请伙计代劳。”
“我们从详计议。”
店门重开,客人纷纷问候致哀。
老金带着啤酒与花生来游说:“你们三姐弟连两个老外都是读书人,把祖业推来搪去,不如转让给我。”
我说:“家父不久返转,仍是店主,这样吧,你不如到店来做职员。”
“我不做伙计,我一向是老板。”
“为什么把快餐店关掉?”
“星巴克向我高价购下,我终于甩掉油腻,做一行怨一行,你没听过?”
我说:“我喜欢教书。”
“你不是教小学及中学,在大学,老师与学生像朋友似,说说笑笑又一天。”
“学府也有排挤倾轧事件。”
“唉,志一,你一味退退退,谁奈可得你,人到无求品自高。”
“你指我没有出息。”
我一连灌下三罐啤酒。
老金说:“明日开始,我到你店来打工。”
我吁出一口气,“老金,没想到你人情练达。”
“蓝领就不能有智慧?”他似笑非笑。
一个月过去,老父尚未回来。
他在华侨新村租了一幢小洋房,参加住客联谊会围棋组,“大家都称赞我沪语说得好”,祖父母没学会英语,反而逼子弟说好中文,小伊安父母英语流利,故此他不可能谙华文,世事就是如此讽刺。
父亲又雇到个做得一手好菜的女佣,他有空游山玩水,好像短期内不打算回来。
六十二岁的他总算过些悠闲日子。
我放学之后与老金一起看球赛吃晚饭,他是厨房熟手,做一个青菜炒面都香滑可口。
我说:“三十年后没人要你,我与你结婚。”
他哈哈大笑。
“老金,你该收拾一下;头发剪短,洗净皮肤,换上合身衣裤,减少冶游。”
“干吗,我做自己主人。”
“可是你也呻叹寂寞。”
他搔搔头皮,“小哥,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你尽管说好了。”
他很神秘,“有一个女子来店里找你。”
我一凛,故作不在乎,“谁?”
“她先问你在不在,我说你在学校,她又问王伯母可是去世了,我答是,她叹口气离去。”
可是阮津,可是她回来了?
“她是你那个扁面孔十分清丽的女学生。”
原来是思敏。
我露出笑脸,她自英国回来了。
老金继续说下去:“我请她留下电话,她说改天再来。”
我说:“下次你若见到她,一定要通知我。”
这时有客人抱怨渍子没去尽,钮扣钉不正,“小哥,你在又好些,暑假你一定会放多些时间在店里。”
其实老金已经很努力同我学习。
邻居开了星巴克,人流多了,小店生意又更加好些。
一日,我收到一件西装,吓一跳,问人客:“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垂头丧气,“女友生气,把整碟番茄意大利粉倒我身上。”
“买新的吧,不用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