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十三)
地尽头(十三)
“将来还给我。”她按住我的手。
上了车,她把手袋中杂物全部倒进塑胶袋,把她那只名牌手袋也交给我。
我点点头接过,恭敬不如从命。
我大包小包提回家中,放进橱里,叹口气,人家与我差不多年纪,却有能力救济我。
星期一我穿着新衣上班。
接待员一见便睁大眼问:“外套是今年的迪奥吗?”
我微笑答:“一点不错你眼光锐利。”
丽蓉,谢谢你,在这肤浅的社会,外皮便是一切。
会计部叫我说话,主任把一副门匙放到我手中,“朱小姐,古先生嘱你先看看宿舍。”
我轻轻说:“可否换领租金津贴?”
主任答:“这个,要问古先生或是郭先生。"
背后有人问:”什么事要找我?“
主任微笑,“郭先生来了,我得出去找一份文件。”她世故的籍故走开。
郭沛问:“你有话说?”
我想一想,不出声。
“有话与我说也一样。”
有人推门进来,“她不愿讲,你逼她开口,这叫教唆。”
我学着会计主任的口吻:“我想起来,我要找一份文件。”我侧身走出会计室。
主任正在茶水间做咖啡,见我出来,对我会心微笑。
我有点尴尬,嘀咕说:“竟把我当作磨心。”
主任开头不出声,终于忍不住,指着地板说:“这茶水间地砖一半红一半黄,何故?因为古郭两先生争得不可分辨,只得一人一半,他们俩就是如此好胜,虽是合伙人,但无事不争。”
我一怔,这话分明是说给我听的:你且慢得意,他俩连地砖都争得半死。
但是主任随即说:“对不起,我说多了。”她欠欠身离去。
我看着地板,这是一个好机会,一闪即逝,我要把握。
我走回会计室,那副门匙还在桌子上,我收起收下,然后到郭沛办公室。
郭沛看见我,“你有话不妨对我说。”
“我想公司付我房屋津贴。”
他想一想,按钮找人事部,“请问朱小姐可领房屋津贴否?”
答案是:“朱小姐已升组长,可获这个数目津贴。”
郭沛随即说:“是月起请按照规矩付款。”
我连忙说一句谢谢。
“这件事,你不必对古志说起。”
我点点头,我从未打算同古某讲这件事。
“你可要调到我一组来?”他站起朝我走近。
他俩争的,当然不止是地砖颜色。
我答:“周末我通常有空,可以出一分力。”
我轻轻退出,趁午饭时候,找地址去看宿舍。
不出外婆所料,不过是大厦住宅中一个单位,简单装修与几件必须家具,毫无设计品味可言,从客厅窗户看出,可见到一线天空,其余都是密密麻麻其他大厦的窗户。
我掩上们离去,从小径走下闹市,却有意外惊喜,原来一路都是花店,清香扑鼻,路牌上写着摆花街。
回到公司,各人忙着低头工作,真像蚂蚁一般营役,人类生命如此短暂,却又如此艰苦,真正无奈。
邻座朴仁义最擅长书写双关,暧昧,同音或同义,猥琐意淫广告术语,却不知多受客户欢迎,相由心生,女同事都离得他远远。
他忽然扬声问我:“朱咪,这是一支电蚊香广告,‘搔痒性’好,还是‘性瘙痒’?”
我回答:“性骚扰。”
大家都笑,朴仁义这才噤声。
发了薪水交到外婆手中,还是高兴的。
丽蓉打电话给我:“我有两个朋友路经本市订不到酒店你可有办法?”
“你找对了人,每人每天一百五,私人住宅,地方清洁高雅,私人厨房卫生间。”
“唷,我得抽佣金,是你的地方?”
“我也是中间人。”
丽蓉大笑,“我找人来同你取钥匙。”
我这样自己,这样做对吗,在功利社会中,不损人利己,是天经地义做法。
我的不义之财,全部交给外婆。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果然,古志对我说:“搬家没有,也不请我去小坐。”
我据实答:“我把公寓分租给朋友增加收入。”
古志诧异,“你等钱用?”
我笑得弯腰,“我还呼吸吃饭呢。"
"公司虽然没有订明不准分租,可是地方狭小,你怎样够住?”
我轻轻回答:“我试过一家五口用一个卫生间。”
古志感喟,“所以你比她们懂事,你是公司生力军,我不是瞎说,现在你负责几个户口?”
“十一个。”
“请读一节大学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