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五十一)
地尽头(五十一)
这时路上有人叫我:“朱小姐。”
是汪翊,我惊喜的转过头,却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叫他的朋友,她也姓朱。
我低下头,怎么搞的,一直挂住汪翊。
一边丽蓉说下去:“朱咪,我要去新加坡一趟。”
我握住她的手,“别嫁太远。”
“谁去嫁人,我会转赴马来西亚看木材。”
我祝她大展鸿图,“也别把钱看太重。”
她苦笑,“今天不谈这个,今天我已被吓怕。”
我们分手之后,我忽然回到母亲的家去探访。
她给我开门,“你来了。”相当冷淡,“有事吗?”
我没事,只见她一个人在厨房学做寿司,技巧显然不够成熟,寿司像一堆烂饭。
她洗净了手,我以为她会给我一杯水,可是没有。
她说:“你两个妹妹都有工作了,家里环境比从前好太多。”
我讽刺的问:“你呢,你可有新男朋友?”
她瞪着我,“有几个女儿会这样同她母亲说话?”
我知道我们母女永远无法好好对话,太多龃龉,太多伤痛。
她说:“你不愿把房子归我名下。”
我答:“你可以住到老死,谁的名字不重要。”
“你不信任我。”
“是,我不信任你,你会把房子变卖,套取现金,与男人享用,然后发觉,又一次被骗。”
她忽然走到我面前,伸手给我一记耳光,“你左手给我钱还有右手给我钱?你导纳感我如乞丐般舍施丁点就可以侮辱我?”
我掩着脸呆呆地看住她。
“你赶走我们好了。”他斥骂:“你这种不孝女!”
我静静开门离去。
我回到家中,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我与母亲,至死不会谅解,沧海桑田,人事变迁,敌人会变成朋友,我们会否极泰来,可是,我与母亲,永远没有缘分,我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句话,都惹她憎厌。
汪翊的电话终于来了,可是他说:“我要与客户吃饭,想你也不会来,不过,我们在桑菊,万一你改变主意——”
“谢谢,我弃权。”
“那好,明天见。”他挂断电话。
他竟没有别的话要说。
有人按铃,我去开门,见是两个妹妹,便说:“我没生气,你们放心。”
她俩进来坐下,“吓死我,以为咪姐要赶走我俩,说实在,虽有工作,可是搭了车穿不了衣服,装了身又没钱吃饭,什么都靠咪姐。”
“为什么妈妈说话不似你俩?”
“她生你下来,自觉没有必要低声下气。”
我感慨,“每次见面,都大吵一场。”
“她说你登门侮辱。”
我说:“你们看呢?”
周桃说:“咪姐,你怪累,我替你揉揉脖子。”
苏杏说:“咪姐,我来捶腿。”
周桃问:“葡萄酒有前途吗?”
我轻轻答:“听我的伙伴说,打算着重质素及包装,务求达到国际水准,一新耳目,引入欧美一流酿酒技术,三亿七千万公升产品中,希望有少量叫酒客感动。”
周桃称赞:“哗,咪姐,你擅长用简单言语表达心中意思,叫听者动容。”
苏杏接上去:“可是却不能与母亲交通,开口便是龃龉。”
我无奈,“真讽刺可是。”
“我们研究很久,也不明所以,怪不得华人统称这种现象为没有缘分。”
“母女也讲缘分?”
“当然,你看咪姐与妈妈就知道。”
她俩终于长大了,不论真情抑或假意,我都赚回两个妹妹。
“姐姐,酒庄可用人?我们愿意学习。”
原来如此,我微笑,“我不参与酒庄运作,我是沉默伙伴。”
“那么咪姐,有无比较高档工作介绍我们。”
“凡事从头起,哪有一步登天的人。”
苏杏十分委屈,“咪姐,同事里有一个叫王振芳,忽然辞职不干,搬进华景酒店海景套房,日租三千,出入有平治司机保镖。”
我叹口气,这是都会常见故事。
周桃说:“我们月薪才九千多,你说是否浪费宝贵时间。”
“咪姐你就争气,撑起一头家。”
我只能说:“不要羡慕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