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2期
大地辽远的钟声(组诗)等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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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色打开,草原更宽广无边
当马头琴飘来,人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唯一的梯子,也许是一瓶蒙古王
只有它能托住,那河水般的呜咽
和孤狐的嗥鸣
在锡林郭勒草原,夜听马头琴
琴声未绝,而我已抱着一只空酒瓶
泪流满面……
乐家茂,湖南永州人。曾在《诗刊》《星星》《青年文学》《扬子江》等多种报刊发表诗歌,并有诗作入选中国年度诗歌精选。著有诗集《乐家茂诗选》。
阳光在我们头顶闪耀(组诗) 厉彦林
第一张生死合同
那是1978年冬的普通之夜,
整个中国早已进入梦乡。
凤阳花鼓默宫屏息之后,
在乡间灰暗的煤油灯下,
“大逆不道”地密谋分田到户。
18双茧花斑驳的大手颤抖着,
在歪歪扭扭地签字画押,
签订中国第一张生死合同……
神农氏和二十四节气,
与土地和农民相依为命。
曾经面对亲人临终的乞求,
捧不出半碗小米稀粥。
曾经为嗷嗷待哺的婴儿,
偷搓队里刚灌浆的麦穗。
那酸楚的细节,在心头
刺下又深又痛的血口子。
包产到户这四个普通汉字,
埋进沃土就生长奇迹。
农民又一次分田分地正忙,
挥舞臂膀拯救自己。
土地开始姓张或姓王,
激动地认定亲爹和亲娘。
太阳轻拂每寸干瘦的土地,
恰如一枚枚鲜红的印记。
小岗村几位普通庄稼人,
冒死签订的那一张生死合同,
扳动中国前行的岔道,
改写中国近代农业史。
留守二嫂
那讨厌的招标书,
把二哥的名字顺手牵进城里。
留守孤单冷清的二嫂,
白天举一把锄头,
给责任田挠痒痒。
耳边没呼噜声眼睛睁得圆,
索性听着蟋蟀的低吟,
剥筐豆荚鸡叫才三遍。
撒娇没人看就不撒娇,
流泪没人管就不流泪。
衣服脏了不愿洗。
鸡猪狗鸭都不顺眼。
嘴上说一年不见也不想,
可那天到邮局来回跑三趟。
昨日听说二哥要回家,
哼着小曲割肉又宰鸡,
包了水饺还蒸大米。
城市新闻,村庄轶事,
冲散胸中所有怨气。
淘气的月亮趴在窗棂上,
偷听一嘟噜山乡秘密。
发福的农家
捅开山门,土里土气的山庄,
开始半土半洋。
汗臭味的T恤衫,
冒一串看不懂的洋字母:
红脸膛的粗辫子,
风风火火嚼着口香糖:
皱纹细密的大娘,
偷抹闺女的润肤霜:
说话瓮声瓮气的二爹,
光着脊梁披西装。
光着脚丫忙插秧,
新手表还戴在手脖上:
堂屋抹得漂漂亮亮,
明星照和财神爷坐中央:
伙房依旧矮又脏,
煤气灶旁响着破风箱:
粮囤子鼓起圆肚皮,
囤顶趴着抱窝的老母鸡。
崭新的实木菜橱,
上摞图书和报纸,
下摆碗盘和熟食:
打开谈情说爱的电视,
年迈的公婆挤挤眼,
红着脸,赶忙悄悄撤离。
渔村·特区
在沉寂的南中国海岸,
那个干瘪的边陲小渔村,
沐浴一缕春风一抹朝阳,
伴随神州阵痛的频率,
喷一缕血光,呱呱坠地。
鲜活的生命在孤注一掷,
试验中国腾飞的契机。
1898年屈辱的割让,
梧桐山与羊台山之间,
垒一道坚硬的中国柏林墙。
背靠富丽堂皇的香港,
依旧一幅贫穷寒酸相。
深圳借改革开放劲风。
倾注憋闷已久的力气。
撕肝裂胆地大吼几声,
震落周身沉重锁链,
大口吮吸新鲜空气,
咬紧牙关左冲右撞,
恣意舒展几代人的构想。
特区一夜拱破荒凉,
蹿出鳞次栉比的楼房,
弓起钙质脊梁和神话速度,
生长民族振兴的秘方。
走出朴素真理的襁褓,
杀一条鲜血淋漓的路。
自1997年的那个清晨,
挽起别离已久的香港,
称兄道弟,诉说衷肠。
都市村庄
古老村庄无法考证生平,
每片瓦片都刻着朝代名字。
怀抱村庄的大都市,
却只有几岁年纪。
农村包围城市是一代英杰。
改写中国历史的神笔。
城市返过头包围农村,
却是现代文明的独特创意。
笋林状排开的高楼,
编织环绕乡村的篱笆墙。
竹影覆盖的茅舍侧着身,
守候一池秋塘碧水和鹅群。
垄垄平整的金色谷穗,
被顺楼而下的流行音乐,
震撼得左右摇晃。
农时季节被打乱步履,
节日风俗,嫁女花轿,
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单。
乡村人既坚守质朴恬静,
又跷脚探寻城里的秘密。
乡路是一根细扁担,
一头系着乡村,一头挂着都市,
担着城乡两片天地。
迈入拥挤城市
在乡村过惯宽敞日子,
挤扁身子也走进城市,
胸口憋得喘不过气。
密密麻麻东联西挂的电线,
分割越来越狭窄的天空。
马路越修越宽敞越平坦,
依旧烟尘滚滚噪音灌耳。
人流车队若蚂蚁大迁移,
脚左插不可右落也不是。
尖细的汽车喇叭声。
侧着身子钻进窄巷里。
楼群你擦着我我蹭着你,
于是憋足劲连夜拔节登高。
仰看若嵩山碑林,
俯望如垄垄茂密的高粱地。
都市人邀请白云进屋,
在高空成家立业过日子。
找不到采菊东篱下的闲情,
寻不见小桥流水的旷怡。
人潮依然汹涌而来,
争相享受城市生活方式。
厉彦林,山东沂蒙山人,1959年5月出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获齐鲁文学奖,出版诗集《裸露的灵魂》《都市庄稼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