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12期
诗人档案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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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嘉峪关胡杨 阳 飚
一眼看去,这篇文章的标题也就是两个地名加一种树名。敦煌、嘉峪关勿庸我饶舌,其历史、文化价值不言而喻;胡杨是沙漠中生长的具有所谓某种象征意义的一种特殊的树种,这一点亦不用我妄言。我曾在离嘉峪关几个小时车程的额济纳,见到过成片枯死的胡杨树,以及红叶如火烧云遮天蔽日的胡杨林——这个形容有些蹩脚,火烧云的记忆已经是我的少年时代了。现在经常看见的都是城市污染的天空中不干不净的漂浮物了。说了半天,胡杨和敦煌和嘉峪关有什么关系呢?作为树种的胡杨似乎和这两个地名没有更多的牵扯,在敦煌、嘉峪关时不时见有胡杨树,也是三三两两兀自生长着。作为诗人,由于出生于敦煌,工作在嘉峪关,笔名曰胡杨,而与这两个地名有了终生的不解之缘。
且先看胡杨一组组诗歌的名字: 《敦煌以西》《嘉峪关以西》,稍一迈腿就西出阳关了,胡杨大可以继续《阳关以西》《玉门关以西》等等,记得去年还是前年他不是自带车自备一应物品“以西”了一趟罗布泊吗?我已经读到胡杨写罗布泊的诗和随笔了。那还是去年的某一天,在一本刊物上见有胡杨的名字,我读文章向来是见了喜欢的朋友名字先翻了看的。亲切。刚读没几行,一眼瞥见窗户外面起沙尘暴了。我居住的这个城市年年都有沙尘暴,过去光春天有,现在几乎是春夏秋都有,每年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一过。不用等迎春花开,只要看见沙尘暴,又一个春天就到了。只是这窗户外面的沙尘暴也有点太突兀了吧,我刚刚读胡杨风沙弥漫的罗布泊。怎么就刮到兰州来了呢?想起有一年我和胡杨去敦煌“魔鬼城”的路上,看见远处起了一股龙卷风,正待睁大眼睛仔细看时,我们乘坐的嘉峪关电视台的汽车挡风大玻璃忽然就碎成冰花状了——这中间有什么因果关系的秘密吗?
敦煌壁画绚烂之极的秘密,嘉峪关城墙厚重斑驳的秘密,胡杨是否不需要秘密?他生活的环境一天到晚风沙大,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秘密也被刮没影儿了。胡杨只是朴素和寂寞,朴素是他做人的本质,寂寞是因为他的生命需要啼叫。多年以前,胡杨曾陪我去嘉峪关魏晋墓看出土有中国邮政标志的“邮政驿使”等砖画,我还写了一首小诗《看嘉峪关魏晋墓砖画:鸡头人身图断句》,这首诗似乎可以用来借喻胡杨,现抄在这儿,算是把旧饭热炒了一下又端上桌子:“这是一个大红冠子男人一个要在另一黑暗世界啼叫的男人/一个把身体里的血举过头顶的男人/一个在某一天早晨必然开口说话的男人”
“一个把身体里的血举过头顶的男人”这一句是不是可以作为胡杨诗歌的注脚呢?
风沙中的敦煌风沙中的嘉峪关风中沙中的胡杨。
胡杨是寂寞的,他的啼叫真的能帮助日出吗?胡杨是朴素的!他只是啼叫,他只需要啼叫。
流沙断简 古 马
胡杨在《流沙断简》中写道:“又是美的标本/沙子无法辨认,那简上的字/是在琐碎中生存,还是在高尚中沉默”,这是他对生存和诗歌艺术的双重理解与思考。生存既是琐碎卑下的,甚至在严酷中还总伴随着荒诞戏谑的一面,那么对沉默的选择就不失为固守心灵净土和保持人的精神尊严的一种清醒的方式。沉默是歌的顶点,诗的起点。胡杨已经在长久的沉默(这是一种潜行修行的过程)之后来到了一个高处的起点。在这个不停挪移的诗的起点或者风景的观察点上,他好像是一个永远不知疲倦的指认者,热心指给我们也指给风沙流云去辨认那些“美的标本”。在他眼里“鄂博店,是一堆石头/店主是敦煌的风”;“敦煌,鹰峡/那里开放着一簇簇桃花/轻薄的粉色/把刚刚飞来的一只鹰/衬托得像一张灰纸/粘在最险要的崖壁”; “骆驼是被当作探路者的角色/闪现于大漠戈壁的”; “浑圆的日头与墩墩山会合/就觉得一座山有了一双/穿透世界的眼睛/而墩墩山也表达了/苍天之下的辉煌”……多年来。胡杨一直沉浸于对河西走廊历史文化的研究和挖掘,他诗歌的题材也几乎全都和河西走廊的文化习俗、地域风貌、历史传说有关。胡杨的诗歌是马琴、牛角号、石鼓、胡笳、铜铃、琵琶的合奏。在这合奏的声音里,他一次次梦回汉唐,他是那个牛角盛酒的匈奴,下弦月,好一把弯刀,他要摘取——他是有点醉了……他在这样一种醉酒的状态下挖掘着历史,他挖掘匈奴的崇拜物、挖掘汉简、铁蒺藜、植物化石、经卷、朽烂的令牌、铜钱和丝绸……他对历史的眷恋深入骨髓,他的诗歌因而也获具了一种时间的纵深感,呈现出别样的厚重与沧桑。
作为一个地域感很强的诗人,胡杨在整理那些“美的标本”的同时,可能多少忽略了对个人内心情感的述说与表达。一种客态的抒情如果过分疏离了主体精神,那就会在情感的深度和厚度方面造成一定的缺憾。胡杨说:“水面上漂浮月光/那是月光/学会了情景交融”,相比于才学,他已经有意识更多地把自己的才情融入诗中,他渴望着化身万物的境界。
“天空是一个人的天空/星河,却被众多的生灵分享”(胡杨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