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20期
原创新作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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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它们
现在，太阳已经停止了升高
她慈祥宁静地等待积雪赶上来
然后，将它们通体照亮
虚幻的雪莲
陡峭的山体已经结冰，视野
在摄氏零下40度守身如玉
岩石试图把柔软的天空
穿在身上。严寒的锁链
只能封冻坚忍的脏器!我看到——
子宫心里，有另外一个狂奔的我
我看到——有股神秘的力量
驱赶着一团一团的云和寒流
向远处的雪线漂移，横向的
料峭，辽阔我的呼吸
雪莲的坐姿高过头顶
高处，才能让花惊艳
太阳把冰山的脑袋
削尖，我在山下看它
正如它在山顶看我。深邃往往
越小越尖锐。在思想的尖峰上
舞蹈，是多么危险的爱好
一瞬间功夫，雪莲已经开败
雪山内心的忧伤，扑面而来
雪线
我在雪山顶上抚摸雪花
尝试着一条路的两种走法
连绵不断的雪线，灿烂的雪光
仿佛一支雪的队伍
正在入侵——我们当中
谁会冻死在路上?
我的牙齿早已松动
寒流进进出出，如入无垒之城
我早已习惯了
坐在牙齿的城下，喝酒
品茶，静观身体之外
另一个身体的演出
冥冥中的世界，雪在上
我在下，雪在左边
我在右边。所谓的物我化一
其实只有雪，和我松动的牙齿
偶尔闪现的寒光
南方下雪了
南方下雪了，一直在下
天来扫地，多么善意的忠盲
好事情不能只发生在北方
雪，把南方下成了北方
雪，把两广下成了东三
雪，把两湖下成了西五
雪，把广州下成了兰州
雪，把南京下回到1937年
北方也在下雪，一直在下
西安，被雪下成了长安
好事情变成坏事情
这不是天的错
地上的事情可以坏事变成好事
让北方为南方堆一个大雪人吧
并在她冻红的嘴巴上
加盖一枚公章
最后一棵草
羊群卧在草甸子上，就像浪花
卧在伊犁河上。那是一片月光
覆盖住了秋草的梦幻。那是一片
草原，长出了梦幻的月光
太阳一遍一遍，把青草
这种植物，从土壤的子宫里
催生出来，体温一样暖胃的食物
让羊儿安详
草的根须，把羊群的脚步
擦亮。羊与草，同宗一脉
当大净若空的原野。只剩下一棵草
我想，羊们会共同分享最后的时光
一棵草的浪漫，同样是羊的浪漫
悲观的羊
最后一棵草被连根拔起。此前
悲观的羊，一刻也不会停止劳动
身体里已经备足暗火：燃烧的脂肪
足以抵御身外的一切强敌
为了活着挨过寒冬，一只羊
能够吃掉整整一个盛夏
羊，追随山坡的一枯一荣
正如它们的悲观，跟着季节起伏
雪花的心
谁能洞悉断了归念的心?
真正的出发，只有一次
我暂短的收留，有别于驿站
收留疲惫的马蹄
我从不抱怨生活，当然
也不会抱怨流浪的雪
我愿意善待这个不速客
由她任性来，任性去
她的习性正是我的习性
我深知，不能像对待
心爱的女人那样
对待雪，它会死在我怀中……
简明，本名张国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无论最终剩下谁》《高贵》《简明短诗选》等8部，长篇报告文学《千日养兵》等4部，曾获1990～1991年度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一级作家，河北文学馆馆长。
红树林(组诗)
道 辉
红树林
在高高坝岸上那些爬行的其他树木
变作落水里礁岩的骨骸
我开始复活
我是突破螃蟹的潮汐腹部开始
迢遥望去
仿佛升降的旗帜挂满奶油面包
还有载满花盅的帆船驶回陆地
我是这样开始的
把刚生育的儿女扔进海底，让它们捣蛋、繁殖、生长
撕裂苦涩和温床
哪怕是恶鲨和百吨重巨鲸
——其实，有种侵吞是从太阳下手
但那小小的赤米龟例外，它们探出地平面的珍珠眼球
痴痴望着
那紧靠着新型灯塔的一堆篝火，似乎才敢跳动火焰之舞
请不要无故阻止、掠走它们……
大海
大海其实只是像一只捏碎的番茄那般大
碗倒盖在脑袋上即可想象到
白昼
夜晚
它都没有，但是它借来的一对翅膀
经常也被梭子蟹拿去
训练军营，世上最美的烽火都是珊瑚器官造成
自冰冷的心底升腾，然后去覆盖，然后
去撕食比画还美的生灵
云雀，阿波罗
时常抬着金灿灿的飞行棺材
横亘在银河中央
收购，比鱿鱼吸盘大的泪珠贝
我感受大海总是从撕食一只番茄开始的，还有火鸡
一只太阳形状
雄性的火鸡
我还看见人们扛鼎出去劳作担着螺号回来歇息
出去时，叫浪涛一声爸爸
回来时，叫潮汐一声妈妈
太阳，其实也是一株植物
它的花就开在我所有看见的地面上花朵的蕊中
香气侵袭到呼吸的气息终结为止
呼息
转换
玫瑰的火焰，试着要从子宫里转换婴儿脸容
用硕大向日葵池洗劫胎盘
那般转换肉身为香气
和光泽的枝柯
蜜蜂也在其中，它们甜蜜的身子已挟入光腹
梦醒过后，所有人的腹身也都转换在空中悬浮
夜晚这艘魔鬼船，被它悬浮洗过
已成为透明咖啡杯里的芭蕉树
牵马过河
养鸟取信
情绪的烦躁
我必须把热鼎中的一只蚂蚁救了上来
正如把柴火扑灭在冷水中
我倾身向前——
世界在把所有的事物煎迫
但很快放弃
更多无比美好的东西
就像一首诗里夕照下美人的脸容那般
那刚要触碰欲望的夜晚嘘了一声逃遁了
有时，欲望真的是想让
蚂蚁能够从热鼎中成一株植物
我倾身向前——
我即可扔掉手中的笔，去描绘、去搜寻
但鼎已经冷了
但蚂蚁已经干掉
它们已合二为一，在世界底层，在黑暗一角
假若这时我再把另一只蚂蚁放入热鼎中
在长成一株植物前……
雪
雪不抱幻想
我看不见雪是有什么诗意
南方总是那些装滑车的人
整个夏天都跟西瓜泡在一起
渴意对着火山口，用鼻孔
穿一串能回馈太阳光的小圈圈
和翅膀吃饱原油的海鸥吹风会
雪还是在梦中，孤寂的那边，翻身
成一个跛腿的年轻人走过
东北来的年轻人，他沉重的脚步迟疑一下
地表上的雪便肝硬化似变作钻探
用蜗牛拉帽杆，地中海的钻探
它先于火焰喷溅出来
就像一种花朵不顾及土地从人的身上开放
热浪，还是这些油黑的雪人的热浪
缤纷中互相欣赏然后压迫释放自己……
想象的马
马
再加上一匹马
就是飞了
我当然是不能在自己的想法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