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21期
每月诗星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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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的异乎寻常的快感、尖叫、强光和阵痛,以加速度的方式记录了诗人思想兴奋期的心灵律动和情绪起伏,震慑并刺激着我们的感觉神经。不倦的写作换来了2007年的全面丰收,这一年里她先是出版了个人诗集《诗瑜伽》,接着参加了诗刊社举办的第23届青春诗会,继而在《人民文学》上一次性发表诗歌15首,还在年底荣获河北省政府颁发的“河北文艺振兴奖”。
我们似乎应该把胡茗茗的这次“井喷”式爆发看作一种有预谋的文学行动,是诗人通过诗歌实现的对生活的一次暴动,而封笔10年俨然是为最后的爆发所做的一次长期的能量积蓄。当沉睡已久的诗心猛然苏醒过来时,她便不再愿意在习惯性的命运车辙中继续向前,于是又毅然决然地举起了手中的“诗”笔:
我试图以疼对抗衰落
以诗对抗平庸
以水的冥想对抗火的浮躁
既享受盾又享受矛
——《瑜伽·瑜伽》
在这里,诗歌显然实现了对现存的平庸生活方式和生命轨迹的横加干涉,对沉眠许久的非物质性因素的激活,对积极生命意义的执意寻求,对存在本身的有意识进入。这个时候,诗歌似乎成了一种比日常生活更为重要的精神强心剂。这有点像歌德笔下的浮士德博士,复活节的圣曲猛然唤醒了他,使他终于在靡菲斯特的帮助之下,由老境颓唐萎靡不振的学究变成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青年,平庸的生活其实就是颓唐老境似的,诗意栖居才显得青春焕发。诗歌在胡茗茗这里,或许正是那支醍醐灌顶的圣曲。这样,当她再度决定拿起诗笔,以诗歌来演绎生存和命运时,“诗歌_不再单单是创造诗句,而且是达到存在的某个更逼真更实在的领域的奇妙手段”(威廉·巴雷特《非理性的人》)。
胡茗茗“井喷”式书写中诞生的诗歌,大都显露出对事物的敏锐洞察和对生命的直观感悟,而这种事物洞察和生命感悟,又都与她所接触、了解、习学得到的现代经验息息相关,打上了现代人的生存境遇、知识状况与精神结构等诸多的客观现实烙印。基缘于扎实而丰富的现代经验,胡茗茗诗歌频繁调用了物质分类学、数字计算术和经验地理学等来编织诗意空间,描画情感天地,完成自我与世界、自然与人生之间的交往和对接。
数字计算术是胡茗茗书写生命感悟的一条重要路径。今天的世界是一个“数字化生存”(尼葛洛庞帝)的世界,今天人们的生活都与数字密切联系在一起,离开数字人们有可能寸步难行,基于此,数字化思维从某种程度上已成为当代人极为普遍和重要的思维方式。胡茗茗诗歌中体现出的数字计算术可以说正是数字化思维与诗歌情绪的一次完美结合,既是各种奇妙的数字对诗意空间的渗透和挤占,也是诗歌文体对枯燥数字的艺术改造与审美升华。在胡茗茗诗歌中,精彩的数字计算术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是对数字的异常敏感,不少数字直接成为诗人入思的起点与契机,成为诗人诗情燃烧的点火棒。其次,有意味的数字时常闪现在诗行之间,它们成为了诗情延展的活力剂。第三,无理而妙的数量结构与中心语搭配,组构出意想不到的诗意效果。胡茗茗诗歌对某些名词进行数量修饰时,往往不遵循物理世界的量化规范,而是给中心词安排另外的数量关系,从而显出无理而妙的诗意色彩。如“一城山色,半城湖水,载不动的十里荷花/黄藤两盏,一弯冷月当空”(《济南,半城湖》),“三盏菊花淡酒,两袖白衣清风/一心山水,半生热爱,剩下的/十足沉默,用以欣赏/百年之后的洪水滔天”(《空城记》),等等。给中心语安插奇异的数量关系,从某种程度上呈显的是诗人对所写事物的全新观察和体验,是那种数字计算术对丈量对象的诗性烛照,自然具有了不涉理路的“陌生化”审美效果。
比较起来,长诗《火焰槐花》无疑是诗人创作“冲刺”之中的最成功之作。这首长诗聚焦白求恩来到中国的这段动人历史,以“火焰”、“槐花”、“伤口”为核心意象,在诗人主体与描述对象的生命对话和心灵交流中,将白求恩这位加拿大医生的中国之行所具有的历史意义、现实价值、生命启示、道德力量等作了精彩的诗化演绎和情感传达。“火焰”、“槐花”、“伤口”等意象的选取是很讲究的。跳跃的燃烧的火焰,是医疗中重要的工具,清香四溢的槐花是白求恩大夫呆过的河北大地上最普通、最亲切的植物。白色火焰和白色槐花,象征和暗示着白衣天使、洁白、纯洁、干净、卫生、安静等诸多深意。而“伤口”为白求恩的工作带来了合法性,赋予了人道主义,同时也隐喻着加拿大大夫最后的英勇牺牲以及中国大地上那一段难以愈合的沉痛记忆。几组意象构成了诗歌的情绪背景和思想基调,它们在诗章之中交替出现,渲染了悲切而感人的诗意氛围,显示出诗人不俗的艺术匠心。在结构安排上,诗歌由“引子”、“春”、“夏”、“秋”、“冬”、“尾声”等六个部分,构成一个完整的时间链条,以清晰的情感线路带动人物命运的进展,不仅检索和品评了白求恩的中国经历,更是巧妙传输了诗人某些独特的价值观与生命观。这是对历史的深度进入和重新讲述,其所具有的精神启迪作用和文体探索意义都是异常突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