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23期

希望:与改革开放同步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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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台十四英寸黑白电视机自述
  我知道自己不过是一种器具
  终有一天要被更新被替代被遗忘
  对第一个领我回家的人,我满怀感激
  和敬意,他一定计算过我的身价——
  作为积蓄的一部分
  相当于一家五口一年的口粮
  但可以兑换成愉悦而充实的夜色
  那年是1986,时值盛夏
  村庄像一只膨胀的容器
  白天骄阳似火遍野金黄,人们弯下腰
  用内心收藏早稻饱满的爱情。一边
  热切盼望夜色降临。十八时
  连续剧《西游记》准时播放——
  隐藏在一弯月眉满天星眼背后的秘密
  那些掉落在奶奶蒲扇摇动之后的传说
  纷纷泄露,呈现,比想象更真实
  一村男女老少把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
  亲近,信任,包含更多的期待
  让我深感责任重大,尽心表演、讲述和歌唱
  并为容量不足颜色单一而惴惴不安
  我乐意被更新被替代被遗忘
  作为一种器具,我已经完成使命
  乐意栖居于一角在平静中安度晚年
  一边看着彩色的、大屏幕的、液晶的
  以及数字高清晰的后来者相继登场
  欢欢喜喜走近更多人家。我只是怀念
  1986年盛夏的夜色,天上一轮弯月满天繁星
  村庄睁开另外一只渴望之眼,却与温饱无关
  水稻的甜蜜心事
  水稻们簇簇拥拥
  阳光下。一条水泥公路亮得晃眼
  挤过来,入夏的水稻
  从左边,从右边
  向崭新的希望靠拢
  方圆十里的水稻
  正经历一场金黄的阵痛
  这么多饱满的颗粒并非羞于见人
  垂下头,把欢喜往内心按一按
  风吹过来。灼热的风
  裹着锣鼓、鞭炮和欢笑
  裹着汽车和它胸前的红花
  裹着乡亲们热热的手
  把穿戴一新的五爷第一个推进车厢
  这么晴好的夏日
  他本不应该把我们水稻遗忘
  六十岁的五爷什么时候穿过皮鞋?
  六十岁的五爷,那一双脚掌
  在泥水和沙砾上拍打着滞重的声响
  六十岁的五爷有句著名的言论
  ——鞋比脚金贵
  在五公里长的黄泥石子混居的路上
  六十岁的五爷光着脚、r踏过夏天和冬天
  把村庄全部的笑声装进车厢
  红花不能抑制地留下一阵欢叫
  方圆十里的水稻齐刷刷摆动沉甸甸的头
  ——下一趟乘客,一定是我们水稻
  
  比梦还长得快的乡村(二首)
  王耀东
  
  还想山村那只大公鸡的鸣叫
  无须追问它有什么力量
  只见它
  昂起脖子
  在半空划了一个勾
  躲在大山后边的那轮睡日
  打个滚儿就爬上了山顶
  此时的一刻 女人们是穿衣裳摸孩子
  男人们是摸担子找绳子
  就在黑暗裂开的那一刹
  一个动感的世界跃然而起
  在明亮的语境中显示它的个性
  不要小看这几秒钟
  机械的鸣与不鸣
  电脑鼠标的动与不动
  塑料大棚内的桃花开与不开
  都在衔接与飞跃之间
  发出箭鸣之声
  大公鸡啊
  鸣声再强烈
  总觉有点声嘶力竭
  不如电脑的鼠标一跳
  山前山后一片绿潮涌动
  秋后的山乡
  肯定是秋后的山峪了
  是什么让你的目光飞翔
  是刚刚落叶的紫荆菊
  还是山村女孩头发的越发的红亮
  听 进山的马蹄
  还撒有淡淡的谷香
  冬季里 山里人喜欢点一盆火
  全家围着它
  把尖锐的物质烧成暖暖的日子
  让屋檐下那一串串红玉米沉睡吧
  老汉已经数过它七遍了
  照例的年货下乡
  少不了带一场下雨的云朵
  落到这拥拥挤挤的街上
  最难得的是一节节拔高的心
  竞争在这里 开花在这里
  武打片带来的喜悦
  当然是占领之中的占领
  有几个戴草帽的老农
  瞅来瞅去
  皱纹中仍挂着一缕未能苏醒的沉重
  还有什么能打开一把求知的锁
  高科技良种的现身
  突然擦去老汉眼睛的迷蒙
  山道上
  又一片色彩
  能延伸多少视野的深度
  在一张青年的结婚照片上
  缩短了多少山村美学的距离
  印入内心的更是无言的憧憬
  
  三十年了(外一首)
  凌 非
  
  三十年了,乡村里大门上的锁多了
  屋顶上的炊烟少了
  三十年了,村里人有了从空中
  俯瞰大地的经历
  三十年了。越来越多的村里人常年在城市
  生活
  在高楼大厦在铺路现场扮演主角
  像大牌明星,吃的还是从乡村运来的大米
  而越来越多的城里人时常到乡村来度假
  除了客串一把农民的角色
  回去还不忘带走一箱两箱绿色食品
  三十年了,村里人在外开始比领导还忙
  有的一年只回家一趟
  而城里人开始追求闲情逸致
  觉得能够像乡村老大爷一样喝喝茶聊聊天
  最美不过
  三十年了,中国完成了历史上最漂亮的两次
  握手
  一次是,城市与乡村的握手
  另一次是,中国与世界的握手
  三十年了,我也从一个以为月亮是冰糖的乡
  村孩童
  成长为
  能够品尝出月光中的甜味的城里诗人
  三十年了,流传了千年的
  陶渊明的田园诗和李白的山水诗依旧在流传
  还在乡村在山野等着我的笔
  去与它们相会
  乡村最常见的财富
  这是真的田黄:收割了一半的稻田
  这是真的翡翠:新栽的青秧
  两个挑担的人在窄巷狭路相逢
  都不约而同地笑着退后,各自露出口中隐约
  的钻石
  那些晒得黑黑的到处奔跑的孩子
  密实的肌肉有紫檀的质地
  锄草,选种,择菜,缝衣
  培育出了农妇们雕刻大师一般挑剔而专注的
  眼神
  在月下行走
  我的乡亲个个都是佩玉的君子
  每一脚踩着的都是银子
  每一脚踢开的也是银子
  每回故乡一趟,我就内疚一回
  为什么,为什么
  我赞美的步伐总是跟不上
  这些宝贝增值的速度?
  
  新农村见闻(二首)
  蔡 宁
  
  村务公开
  朝霞,锦绸的光泽
  穿过村务公开栏的玻璃
  来来往往的账目越来越透明
  渐次看到村干部跳动的心
  村东头投入30万元。耸立
  标准厂房,海外大老板租赁
  张家奶奶分红,李家嫂子得利
  老少爷们每人尽得金灿灿的阳光
  村西头。大棚蔬菜换茬新的品种
  无土栽种阔叶茼蒿和越冬芹菜
  专供城市星级大酒店
  村民享用优惠80%
  村南头,各家稻田开闸放水
  除虫施肥。村委会一并作了报销
  秋收,一粒粒饱满的心意
  一起向往国家的粮仓
  村东头。迎着开放的大道
  建一幢幸福的门楼
  飞檐翘角出传统又现代的畅想
  心愿的红鲤鱼,再次跃过龙门
  村医务室
  赤脚医生,是一个生锈的名词
  现在,村卫生室的医生叫小翠
  她从医学院回乡,用听诊器
  翠的隔壁是注射室。那管银针
  光脚走在硬质水渠的台阶上
  
  父亲的QQ
  
  父亲颤抖着手不敢拿话筒
  而父亲连小学校长也不是
  后来 父亲耳朵失聪
  老屋的电话成了摆设
  我们的问候只能依赖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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