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张畅
短篇小说:张畅
这件事情,过去三年多了,却怎么都忘不了,那种紊乱的情绪,憋屈在心里,不吐不快......
——题记
一
张畅这几天特蔫吧,几乎都不咋出屋,怕被李小五从背后给他一刀子。饭局、酒局、赌局,这些场合一概不参与,就连好哥们结婚,都托人把礼金捎过去。躲初一躲不了十五,李小五拿着刀子,凶狠狠的翻过墙头,像一条疯狗,就往张畅的办公室闯,幸亏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要不然非整出人命。肖总急眼了,那个混混敢在他的地盘瞎折腾,叉着腰板放出狠话“你们这些保安,平日管你们吃,管你们喝,关键时刻,一个个咋都往后退,真你妈的熊种,连一个小混混都整治不了,明天全给老子滚蛋。”四个保安,背水一战,将李小五菜刀夺下,扭着他的胳膊,走一步踢一个腚瓜子,来到肖总办公室。李小五并不示弱,怒发冲冠,满嘴脏话,好像与这里的人,不共戴天。在肖总跟前,那几个保安,却来了力气,拳打脚踢,三八两下,就满脸开花。李小五虎落平阳,好汉不吃眼前亏,跪地磕头叫祖宗,连连告饶。肖总见里小五服软了,这才用拳头敲打着桌子,大声训斥着保安“你们这些混蛋,有眼无珠,连我的兄弟都敢收拾,是不是不想活了。赶紧的打一盆热水,给我兄弟洗洗脸。”几名保安,停了手,惊愕的看着风度翩翩的肖总,不知如何是好。李小五摆摆手说“算了,反正我不要脸了,洗脸有屌用。要杀要剮,你们随便。”
肖总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在黑道上一呼百应,张老三、李老五、乔老六等等全都是哥们,关系钢钢的坚不可摧;白道上,见了乡镇长都敢当着众人在他裤裆下摸鸡调笑,各大衙门如履平地,成仙得道,呼风唤雨,如何了得。对付李小五这家伙,那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肖总大手一挥,几个保安心领神会,在退出办公室之前,给李小五放下狠话“你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敢在我们肖总面前,玩邪的来硬的,我们敢把大腿给你卸掉。”这那里是保安,分明是土匪。
肖总关上门,笑眯眯的倒杯茶,亲手端给李小五。他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并把憋在心里的浊气,随着啊一声吼叫,全部都释放出来。李小五听了他的大喊,不自然的联想到老婆周小曼在张畅身子底下,发出的刺耳撕心的淫叫。肖总穿上笔挺的西服,还戴上了眼镜,坐在那里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中央大干部。李小五最恨的就是这些人,依靠手里几个臭钱,开山采矿,想占那块地,就占那块地,你不给就派几个光剃光背刺龙胸描龙的混混,挨家挨户的走动,就是不玩狠的,老实巴交的过日子人,看了这些强盗流氓,怕大门被踹,窗户被砸,柴禾垛被点,忍气吞声的签订买地合同。他,怒气未消,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做声。
“兄弟,为了一个女人,动刀子玩命,你犯得上吗?再说,周小曼那点赢人。兄弟,想开一些吧,你手里拿着票子,四条腿的蛤蟆咱找不到,那两条腿的女人,那不随便找吗?女人对于我们男人来说,就是一件衣服,穿时间长了,觉得不顺眼了,脱掉再买一件。”
“周小曼那是我老婆,我们都过四年了,都有孩子了。他张畅凭啥到我家来搅和,凭啥要拆散我们的家庭。俗话说,夺妻之恨,我要是不报这个仇,我就不是男人。”
李小五的拳头在茶几上,敲得砰砰响,那气势非要用刀子捅死张畅。肖总只是看着他笑,那笑令人琢磨不透,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好像在看耍猴。他,并不插言,让他尽情的发泄。他,骂天骂地,东扯西扯,老母猪翻万年糠,口干舌燥,咳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把鼻血都呛出来,他用手捂着鼻子,那殷红色的血,顺着手指缝往外滴答。肖总找出手纸,帮他捂住鼻子,还打在脸盆里给他洗脸,半天鼻血这才止住。
“兄弟,你别折腾了。你看看你,为了一个女人,都折腾啥样了。咱哥们今天刚认识,我看你人很好,所以才劝你。”
“我憋气,太憋气了。这口气不出,我心不甘。”
“你这人咋了,是不是疯了。我告诉你,你和张畅在外面就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那我不管,在我眼皮底下你给我整景,那我可不惯着。兄弟你信不信,我打一个电话,就让你进城。我们公司是市里的重点企业,是县里挂牌保护单位。大天百日的,拿着刀子闯入公司,本身你就犯法了。我这个人厚道,不想把事情搞大,没细追究。怎么着,你咋还给脸不要脸。你要把我整急眼,整死你就好像我用脚丫子,抿死一个臭虫。”
李小五心里很清楚,今天就是豁出去,要拿鸡蛋碰碌碡,那是没啥结果的,只好忍气吞声的从肖总的公司里溜出了。临走前,他给肖总留下话。
“张畅他再敢勾搭周小曼,那天我要让他死的的很惨。我李小五,是一条咬钢嚼铁的汉子。”
二
张畅看到李小五骂咧咧走出公司大门,悬在嗓子眼的这颗心才算放到肚子里。他满脑子都是周小曼,泪眼婆娑的影子。他不清楚,咋就和周小曼搅合在一起,让人指让人骂。她到底哪里好,他整不明白,好像灌了迷魂汤,神使鬼差,走在一起。周小曼给他打来电话,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他没把你咋滴吧,他喝了一斤白酒,把我打得鼻青脸肿,嚷嚷着要用刀劈了你。我好担心呀,他把我手机摔了,把电脑砸了,还要了我QQ号密码,要查你罪证,往死整你。”
“咱们还是算了吧?”
“我已经到法院起诉离婚,为了你我宁可孩子不要,为了你我宁可背上骂名,为了你我宁可被他打得遍体鳞伤,为了你,我命都不要。”
“李小五,太牲口了,生死不怕,我斗不过他,你还是跟他好好过日子。”
“你他妈的孬种,你还是男子汉嘛?他拿着菜刀晃你两下,你就他娘的尿裤子了。你当初雄心壮志,为了我舍生忘死的发的誓言呢。到头来,我家庭没了,孩子不管我叫妈。我被他们李家净身出户,我为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把我打发了。”
张畅把手机摁死,陷入了极度痛苦状态,要知现在何必当初来采摘这个带刺的玫瑰花。张畅在这个不大不小的矿业集团,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二表叔在钢铁集团公司当副总,原材料采购全都归在他的名下,他说谁的货好,谁的就好,就是不好也好,他说给谁钱,一张二指大的纸条,就马上OK。肖总看重他的人脉,就让他当销售副总,专管铁粉销售。这小子明的暗的没少抓挠钱,就管楼房在县城就有两处,市区还有一处,抽中华开豪车吃大餐,那风光就别说了。他怎么跟周小曼接触上的,就是有一次他去唐朝丽人那里洗头,领班的徐大胖笑眯眯把周小曼推荐给他,周小曼人长得精神,结婚了却丰乳肥臀,唇红齿白,让人魂不守舍。他有钱花不了,只能靠花钱买乐。于是,两个人终于碰在一起,撞击出炫目的火花,两个人情投意合,生死相许,要白头到老。张畅现在有些懵懂,真不知道咋处理这件事。他老婆海彩霞是老实人,没多少文化,逆来顺从,从不敢在他面前敢放一个屁。也许就是这样一个很平常的女人,却在张家的家族中具有很好的威望。对待公婆,比亲生父母都亲,谁有个马高蹬短,她总是前去帮忙。他为啥不待见她,用句时髦的话来说,看惯了就有些讨厌,产生审美疲劳,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海红霞就是一个破旧的火柴盒,怎么擦都擦不出火花.....
张畅跟周小曼不明不白的关系,扯扯拉拉有两三年光景。大雪地里埋不住死孩子,去年腊月他领着花枝招展的周小曼,在家里亲热,被横眉怒目的李小五逮个正着,李小五看到周小曼披头散发,坦胸露乳,怒发冲冠用拳头把茶几都敲出裂纹了。
“姓张的,老子跟你没完。”
“你说吧,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不就完了。”
“你姥姥的弹弓,那是钱能解决的吗?周小曼是我老婆,只要一天不离婚,他就我老婆。你算个啥,你到底算个啥。我告诉你,今天我不整死你,我都不姓李。”
周小曼怕出人命,惊动派出所,这才把事情摁下。在派出所里,张畅给李小五三万元钱,并答应他从此不再和周小曼来往。你管的住人,还能管的住心,张畅两天见不着周小曼,心里就痒痒的难受,打电话上QQ,恨不得马上见到朝思暮想的周小曼,关系向着深一步发展。这一点肖总看得非常清楚,那天他再给周小曼打电话,就被他叫到办公室,吹胡子,摔茶杯敲桌子的好顿折腾。俗话说,生姜改不了辣味,狗改不了吃屎,这股风刚过两个人又黏糊在一起。
现在最让张畅这个家伙头疼的不是周小曼,她虽然还像又臭有粘的浓痰,紧紧的尾随着他,而是他老婆海彩霞,老子、儿子都在指责他的不是,假如他要当陈世美,儿子不认爹,老子不认儿。最关键的是,这个看上去老实憨厚,逆来顺从的海红霞,心眼子还真少,居然能跟周小曼的老公李小五直接对话,他们结成了同盟,对彼此的信息进行沟通。现在他才彻底清楚,为什么李小五能把他们堵在楼房里,没有内鬼引不来毛贼。
肖总派人把张畅叫到办公室,那脸子相当难看,今天李小五拿菜刀大闹公司,确实让这个在这个地区,一跺脚就忽悠乱颤的风云人物,太没有面子了,这传出去多让人笑话。肖总亲自把门狠狠的关上。
“你看看你,办得操蛋事。我说过你吗,你他妈的根本就没往耳朵进,我的话都不如狗放屁。我和你没亲没故,你就是让李小五捅死,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告诉你,张畅。你在这事情没处理完之前,你别来上班。我跟你担不起惊,受不起怕。天下的两条腿的女人,那不随便挑吗?你小子脑袋瓜子是不是进水了,偏偏和周小曼勾搭连环。你说说她那个骚娘们,那点赢人,难道那地方镶着金边。我就想不明白了,你究竟咋想的。”
张畅习惯了肖总的训斥,掏出一支中华,低眉顺眼的递给他,然后又打着火给点着,顺顺从从的好像贵妇人怀里的小花猫。肖总猛然的吸了两口烟,咳嗽的上不来气,他赶紧的用手轻拍他的脊背。张畅之所以在肖总面前吃得开,关键时刻还会溜须,在强势面前装熊包。
“你小子,少来这套。这事你必须处理好了,要不然我怕你吃亏。你知道李小五啥人呀,派出所张所说,他打过人踢过摊,还进过局子。你给他反反复复的戴绿帽子,那他敢吗?他会冷不防拿刀子,从背后给你捅上。你有钱有用吗?人死如灯灭,现在你觉得周小曼那个娘们,对你海誓山盟的,你死后说不定在那个老小子的怀里撒娇。”
三
七天以后,周小曼从楼上跳下,成为这个小城最大的桃色新闻。警方公布的信息是自杀,家属们却认为是他杀,李小五是最大的杀手。警方给他打电话,他去了新疆,已经很多天了。他准确的说出现在住的宾馆,不信可以让新疆的公安协助调查,张畅在当天晚上接到李小五的电话。
“张畅你这个狗娘养的驴日的,你到底把我老婆鼓捣死了,让我的孩子成了没娘的孩子。我在新疆呆几年,我会回去找你算账。你他妈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张畅不敢再听下去,哆哆嗦嗦用手将手机摁死。他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就看着周小曼缓缓的向他走过来,嘴角上挂着迷人的笑,两个小酒窝盛满了对他的深情厚谊。他光着身子,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陈年老酒,围着被子一股气干了半瓶,企图用酒在刺激睡眠。他醉了,真的醉了,吐的满地,就连那只可爱的康巴,舔了地上的污物,也歪歪的躺在地板上。
海红霞提出离婚,张畅耍起来赖皮,跪地不起,用手掌啪啪扯嘴巴子,用苦肉计唤醒已经走远的爱情。海红霞显得异常的冷静,很平静。
“泼出去的水,你能收回来吗?打碎的玻璃,你能复原吗。当初,你家穷得叮当响,我不嫌你穷,不嫌日子苦。如今,你有钱了,扯仨挂两,我不拦你。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和孩子,就是穷得要饭吃,也不会纠缠你。”
张畅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他醒来后,发现以前那些事,都是荒唐事,都是龌蹉事。他,知道海红霞的脾气,虽然老实却认死理,不依她说不定会出啥事,因为他周小曼已经把命搭上了,不能再因为他,再搭上一条命,他实在是承受不起。
肖总的矿业公司,违反政策被迫关闭,张畅风光不再,却依旧与狐朋狗友聚集,去泡澡堂子,去找小姐,豁出命不要喝酒,大雪飘落,张畅这小子竟然在冰冷的马路上醉卧不归,幸亏环卫工人发现及时,只把手脚冻伤,落下病根,走路一瘸一拐的,脏兮兮的好像铁拐李。
李小五在新疆,穷途末路,劫持银行人质,被警察击毙,一个咬钢嚼铁的汉子,在一股爆响的青烟中,血流成河,强大的身躯,宛若死狗躺在那里。
海彩霞领着儿子去了深圳,她姐是一家公司的经理,她去搞楼道卫生,挣钱不多,在姐的帮助下,期盼着儿子,能比张畅强,最起码要务正业,走正道,不能荒废生命。
二0一三年五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