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我的少年时光

作者:李兰贵 字数:10130 阅读:390 更新时间:2016/06/09

短篇小说:我的少年时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少年,我的少年是在长白山麓的故乡里度过的。田园风光的生活,无忧无虑的,天真活泼,小的时候,我很贪玩儿,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开始懂得了生活的艰辛,渐渐开始懂得父母的恩情,渐渐懂得了帮助父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加入中国少年先锋队
  
  小学是小镇里的铜矿开办的,学校距离我家不远,步行5分钟就能到达,小学校里是一个空旷的大院,它的北面、西面、南面是校舍,老师的办公室靠近西面教室的中段,大院全部是土操场,晴天风起尘扬,夏天泥土翻浆,走在上面的时候,地在轻度颤抖,严重的地方,稍不留意,脚还会被陷进翻起的泥浆里。厕所远离校区,在去往县城的公路旁,一个木制结构的建筑,雨天里堆满了水。
  
  每当下课的铃声响起,孩子们高兴地来到操场上,女孩跳起了皮筋,男孩单腿靠着顶牛,丢手绢,扇片子(纸壳做得带有人物图像的圆形纸壳片),弹琉琉球等,校园里的操场上欢歌笑语,人声鼎沸,千姿百态,耐人回味。
  
  记得在小学里,最让我高兴的一件事,就是我第一次戴上红领巾的时候。加入中国少年先锋队,入队那天,几个高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为我们新入队的同学戴上鲜艳的红领巾。我们相互对面站着,当鲜艳的红领巾系在我的肩上时,我们相互敬礼。清晰记得入队那天,我身穿白上衣,蓝裤子,那是母亲特意为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记得家里养了几个母鸡,母鸡下蛋后,母亲不舍得拿出来吃,放到小筐里,积攒起来,到附近的集市上卖掉,换来几元钱,为我置办了新衣。
  
  记得入队那天放学以后,我高兴地跑回了家里,离家还很远的地方,就大声喊着妈妈。妈妈来到了后窗前,打开了只有四块小玻璃的小窗户,我急忙将头探入,拉着妈妈的手,就势一个翻身爬到了屋里,母亲为我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心痛的对我说,看你这个孩子,怎么还从后窗跳了进来,弄脏了衣服不说,还刮掉了窗户上的泥土,你爸爸还得抹墙,怎么就不知道大人的辛苦呢。听了母亲的话语,我低着头,不敢吭声。过了一会儿,我突然用手扬起了胸前的红领巾,对妈妈高兴的说:“妈妈,我入队了”妈妈这才开始注意我胸前的红领巾,她抚摸着我的头,对我说,孩子,你也快长大了,系上红领巾的时候,要听老师的话,听爸爸妈妈的话。
  
  有一天,学校包场电影《红孩子》,记得红孩子的故事在我的幼小心灵里打下了深刻的烙印。1934年,红军离开了江西革命根据地,李主席的儿子苏保及其小伙伴虎崽、细妹、冬伢子等,在白区组成了一支少年游击队。他们勇敢、机智地夺枪支、贴标语,在战斗中消灭了不少敌人。严酷的斗争,战斗的洗礼,使这些孩子经受了血与火的锻炼和考验,在战斗中他们茁壮的成长起来!
  
  像红孩子学习,热爱集体,爱憎分明,自从加入了少年先锋队,我像变了一个人,从此以后,红孩子的故事给了我很深的印象,我开始逐步懂得了,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要做一个热爱学习,热爱生活,热爱集体的好少年。
  
  记得少年时期,有一次,语文老师,手里拿着我写的作文表扬了我,在一次作文比赛中,我的作文还获了奖。
  
  我的数学也很出色,每次公开课教学,我都会被老师提问,我从来不怯场,每次回答,老师都很满意。做一个红色的少先队员,我时刻准备着。
  
  记得一次暑假,我还参加了夏令营,军事化训练,独立生活的锻炼,锻炼了我的意志和品格。在学校老师的教育下,在父母的呵护下,我渐渐地长大了,在校学习期间,开始懂得尊敬老师,课间休息的时候,帮助老师擦黑板,每天到学校很早,打扫卫生,积极参加学校的活动,在一次学校运动会上,我的200米速度,曾受到很多同学的羡慕。
  
  不久,我带上了三道杠,成为少先大队的队长。
  
  小学1——5年级的时间里,是我学习的黄金时期。1966年,当我们升入小学6年级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记得一夜之间。我们班里的女同学,剪掉了辫子,走上了街头,下身穿着蓝裤,上身穿着黄上衣,腰间紧系一个宽腰带,头上戴一顶黄帽,几天里,有些妇女吓得不敢出门。
  
  高年级的中学生,开始了外出大串连,书架上的所有书籍被撤下了柜台,毛主席语录成了珍贵的纪念品,毛主席像章成了人们争相佩戴的饰物。“文革”耽误了我们小升初的时间。我们依旧留在小学的校园里,记得党的“九大”召开那天晚上,同学们和工人、农民一起上街游行庆祝,在街上跳着,《在北京的金山上》,整齐的舞蹈,激动的心情,人们载歌载舞,锣鼓喧天,热闹非常。
  
  学校停课了,我们在班级里排练文艺节目,舞蹈《西江月——井冈山》,歌曲《长征》、藏族舞蹈《洗衣歌》等等。有时在学校开大会时进行演出,有时到公社礼堂演出,有时到敬老院演出。排练节目的时候,同学们有时忘记了吃饭,有时回家晚了,同学们相互送着远道的同学回家,夜深了,顶着满天的星斗,仰望着北斗七星,还情不自禁的唱了起来“抬头望见北斗星……”
  
  少年时候,学校里经常包场电影,有一次,看了红孩子电影以后,我喜欢上了看电影,尤其是儿童影片。以前,除了学校包场电影以外,我还经常和一个小伙伴一起看电影,他的亲戚在铜矿上的电影院工作,每次放映电影,她都要送他两张票,我也就和他一起享受,后来,小伙伴儿的亲戚不在向他赠票了,家里那时也没有钱让我看更多的电影,看着电影院门前的长队,我很难过。
  
  有一次,在父亲供销社的药材收购站里,我看到了人们在卖龙胆草,龙胆草,是一种中草药,具有清热、泻肝、定惊之功效。我向收购站的叔叔打听了龙胆草的价格,了解到龙胆草是在山上挖出来以后,整理干净,晾干,才能拿到手购站里去卖。打那以后,每年春秋两季,我都要到山林里去挖龙丹草,龙胆草的叶很窄,花很好看,蓝色的、绿色的、粉色的,有时也会碰上红色的。
  
  在静静的山林里采挖龙胆草,给我带来了很多的乐趣,瞧,树上的小鸟在鸣叫,看,溪水在山林里欢跳,听,风在耳边轻轻吹过,树叶沙沙的响。当夕阳染满天际的时候,我背着筐篓,高高兴兴地下山回家,天气好的时候,晾晒龙胆草,最后,捆成一个个小捆,小心翼翼的拿到供销社里的收购站上去卖,换来的钱,积攒起来,遇到喜欢看的电影,就去看。父亲和母亲也时常夸我,上山的时候,母亲总会叮嘱我几句,当心山上草里的蛇。
  
  每次上山的时候,都要经过我家东面的一条小河,过河上的独木桥,有时不小心会掉到河里,过河以后,幸运好的时候,还能捡到草丛里的鸭蛋、鹅蛋,那里经常有一些鸭、鹅在小河边扑食,河边的小鱼成了鸭、鹅的最佳美食。
  
  无心上课的同学,经常结伴到山坡上去采野菜,在离我家很远的南山下面,有一个叫万家沟的地方,也许是那里沟壑纵横的缘故,因此而得名。一次,我和一位同学去那里挖野菜,还意外的遇到了大伯父,他在一个山坡下的一间草房住着,妈妈让我给捎去了几个白面馒头,大伯父家在山东,来我们这里后,和一个老乡住在一起,开荒种地,饲养鸡鸭,过着田园生活,经常到我家里做客。
  
  听到同学在屋外的喊声,我急忙和大伯父告别,来到了山坡上,同学看到树上的鸟窝,就光着脚,敏捷的爬了上去,下来的时候,他的帽子里装了几个鸟蛋,其中一个已经破碎。夕阳快要落下西山了,山坡的背面布满了暗影,我急忙呼喊同来的同学,我们翻越山坡,涉水过河,穿过水库,在天黑以前回到了家里。
  
  有时,我们也帮助小伙伴儿的家里干活,有一次,我和小伙伴们一起帮助,一个叫做小乐子的伙伴,一起上山打柴,一不小心,被小乐子的镰刀把我的小腿砍伤,鲜血流淌,医生为我的小腿缝了几针,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我的腿才渐渐的好起来,开始的时候,小乐的父母为换了几回药,后来,父母拒绝了小乐子父母的治疗,自己换药,经过治疗和养伤,我的腿伤渐渐痊愈了,可我的小腿上至今仍然留下了一个很大的疤痕。
  
  少年时光,天真无邪,有的时候,春天到山林里看冰凌花,夏天到山坡上捉蝈蝈,秋天到生产队收完庄家的地里捡苞米、捡土豆,冬天到冰封的小河面上滑冰车。
  
  少年时光,生活丰富多彩,在家乡的土地上,小伙伴儿们一起嬉戏玩耍,春天到野地里挖野菜,夏天,到家乡的水库里洗澡,秋天到花果山上采摘山货,山核桃、山葡萄,常常是流连忘返。
  
  我家的近邻
  
  在校做个好学生,在家做个好孩子,是我少年时光的生活写照。我家居住在一个山区小镇上,人们朴实敦厚,邻里之间和睦相处,亲如一家。记得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父亲在距离学校很近的一个菜市场附近,买了一间半草房,邻居是一家朝鲜族人,他家共四口人,其中和我年龄相仿的朝族小伙伴儿铁牛日后还成了我的中学同学。
  
  朝族大婶是个热心肠的人,她家的铁锅焖饭很好吃,淘完米以后,铁锅下面的稻草文火烧着锅里的米饭,吃饭出锅时的香味,时常飘入我家,我最喜欢铁锅里的锅底里的嘎嘎,朝族大婶经常让铁牛给我送过来,还带来朝族咸菜,十分好吃。朝族大婶很干净,铁锅每天被擦得油光锃亮,几乎可以照人,厨房的地上虽然凹凸不平,每天还是被朝族大婶扫的干干净净。
  
  我家西屋住着一个汉族人家。老夫妻领着一个儿子。大叔和大婶和我父亲在一个供销上班。西屋大婶是一个有爱心的人,她家的经济条件比较好,成分也比较高,她家的糖罐里总是放满了白糖,穿衣吃用在我家的一左一右也说得过去,有时候西屋大婶烙上白面大饼的时候,总是想着拿过来给我们兄妹几个尝尝。母亲手头很紧的时候,也经常到她家借几元钱。
  
  有一年,她家养了一只大公鸡,十分健壮,宽厚的鸡冠下面,长着一对儿凶悍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有一天,妹妹正在院里玩耍,却遭到了公鸡的进攻,险些被凶悍的公鸡啄伤了眼睛,妹妹哭叫着,用手捂着脸,血顺着手指流了下来。
  
  当天,懂事的西屋大婶,把公鸡杀了,还送给我们鸡肉吃,可妹妹说什么也不肯吃,想起来,就哭一场,闹得妈妈几天都没有睡好觉。
  
  无独有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西屋大婶家养着的一头母猪,有一天从圈里串了出来,在院子里遇到了我刚刚几岁的小弟,用嘴叼起来就走,在大街上晃来晃去,我急忙告诉父亲,父亲冲出了门外。人们越是呼喊,母猪越是跑得快,后来还是西屋大叔和父亲一起在地上投了食物,母猪闻到了香味,才放开了叼在口中的弟弟,至今,弟弟的身上仍然留有疤痕。
  
  在那个年代,能饲养家禽的人家,就算生活不错的人家了,可是向西屋大婶家养的家禽,出口伤人的事也很罕见。
  
  说来也巧,西屋大婶家的家畜厉害,人也与众不同,有一年,他家唯一的宝贝儿子,在山上和几个年轻人一起,称呼兵马大元帅来,很快被人举报,拘留起来,后来经过教育,几个人还不成年,也没有其他的暴力举动,关了一段时间,也就被放了出来。在“文革”中,这段往事被旧账重提,西屋大婶的儿子还是挨了批斗,被镇上的造反派戴了高帽游街示众。
  
  少年时光的记忆是温馨的,我家院里的东侧,还住着在镇上茶馆里说书的艺人。那个小屋只有10多平方米,灶台连着土炕,是说书茶馆老板的房产。
  
  艺人们来了一批又一批,有一对夫妻,至今记忆犹新。两口子都说评书,三侠五义,金梅瓶等,有一天,我在院里玩儿的时候,说书的大姐对我说:“喜不喜欢听评书”“喜欢,”我愉快地回答着,“晚上到茶馆听吧”,大姐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回到屋里。晚饭后,我和姐姐一起来到了小镇上一家唯一的说书馆,那里座无虚席,一排排木凳上好坐满了听书的人们,我和姐姐站在墙角,听说书大姐讲评书,一把折扇,在她的手中翻转,桌子上放着一个惊堂木,当收钱的时候,惊堂木被大姐高高举过头顶,往桌子上一敲,要知下文,且听下回分解,叭的一声,大家开始准备零钱,说书大姐的先生会往来于客人之间手捧铁盘,收取钱币。有时,说书大哥上场,大姐则在下面跑堂。
  
  也就是经过小院里的耳闻目染,生活的熏陶,岁月的磨砺,我亲身感受了生活的艰辛,渐渐地懂得了父母为我们兄妹说作出的牺牲,开始懂得了感恩回报的道理。
  
  勤劳淳朴的父母
  
  父亲在供销社里上班,可以说是个多面手,做酱油,远近闻名,在供销社开的饭店里炸果子,香脆可口,在冰棍店里做冰棍,深受当时人们的欢迎。父亲还是一个十分勤劳的人,每天忙于工作,没有时间照顾家庭,上下班的时候,他的肩上总是挑着一担水。那个时候,小镇上是没有自来水的,需要到当时铜矿的一个供水点买水。
  
  母亲眼睛得了白内障,由于家里生活困难,也没有钱医治。有的时候,父亲来不及往家里担水,我就会在放学以后,挑起水桶,担着半桶水回家。
  
  60年代初期,正值三年困难时期,粮食短缺,物资匮乏,猪肉凭票供应,粮食定量,白糖、日用品凭票供应。我们家的生活,仅靠父亲在供销社里上班的工资,来维持生活。记得三年困难时期,母亲在玉米面里掺上买来的豆腐渣,掺上榆树钱,一家人总能不挨饿,过了几年,山里的人们开始上山开“小片荒“,父亲是个农民,闯关东来到了东北,40多岁才成家,有了我们兄妹四人。
  
  父亲起早贪黑地忙碌,为的是我们不挨饿,不受冻,为了多打粮食,他冬天积肥,春天领着我和姐姐早早起来,往山坡上的地里送粪,春播、夏锄,秋收、冬储,粮食多了,父亲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有一次家里没有烧柴了,父亲的工作有忙,我和母亲来到了离家很远的南山,在树林里砍柴,母亲心痛我的年幼,在回家的路上,一老一小背着两捆枝条,母亲背上的枝条,压得她几乎缓不过气来,我的肩上只放着很小的一捆干柴。我和母亲一前一后,涉水过河,爬坡越岭,天气忽然下起雨来,我和母亲浑身上下被雨水淋湿,记得第二天,母亲感冒了,可她还是挺着,早早为我们做饭,吃一片头疼片:“顶顶就好了’每次母亲感冒的时候,她都是这样坚持着。
  
  母亲为了一家人的生活,在街上卖起了冰棍,尽管一根冰棍只有几厘钱的利润,可母亲还是顶着燃热的日头,在街上叫喊叫卖。有时忙的连中午饭也顾不得吃,星期天的时候,我和姐姐会替母亲一会儿,无论天气再热,母亲也不舍得吃一根冰棍,心里盼望着多赚一分是一分,精打细算的日子,就这样每天陪伴着母亲。
  
  看着父亲和母亲的日夜操劳,我开始渐渐地长大了,懂得了心痛父亲和母亲。清晨,妈妈起来做饭的时候,我也起来了,到柴草垛抱柴禾,帮助妈妈点火烧饭,妈妈担心弄脏了我的衣衫,总是对我说,到里屋玩儿去吧,写写作业,其实我心里明白,母亲是心痛我才这样说的,我默默不语,蹲在地上往灶台里添着柴禾。
  
  遇到刮凤下雨的天气,灶台里往外腔烟,火苗了得比灶台还高,一顿饭做上个把小时也不熟,母亲和我被抢得不停地咳漱,眼睛里流着泪,屋里屋外都是烟,烟雾缭绕,炕沿和炕洞里的缝隙到处是烟,烟熏火燎的日子,让人难忘。这还算好一些的时候,到了大雨天,房顶往下渗着雨,灶台下面出着水,要想在雨天吃到一顿饱饭,那就更不易了。
  
  母亲总是在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心我们兄妹四人,她的眼睛得了白内障,黑夜里,借着昏暗的灯光,为我们缝补衣裳,有一年的夏天,母亲为我做了一个布鞋,密密实实的手工纳底,鞋帮上还缝了几个花纹,圆脸的鞋头,穿上十分的跟脚。我爱不释手,一天到晚看着母亲做的布鞋,那时候,也没有鞋垫,穿在脚上也不觉得磨脚,记得有一次,几个小伙伴们在到小河里抓鱼回来的时候,我不舍得穿上母亲的布鞋,光着脚跑在路上,一不小心,大母脚趾盖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鲜血直流,回到家里,母亲心痛的看着我脚上的血,对我说:“孩子,不要光脚在路上跑,小心让钉子扎了,鞋穿坏了,母亲再给你做。听了母亲的话语,我一头扑到了母亲的怀里。
  
  北方的草房的草,用的是一种叫做草甸子草苫上房顶的,平时沾满了青苔,也有的朝族人是用稻草苫房顶的,
  
  为了解决房屋漏雨,秋天的时候,我开始到离家很远的一个山坡下打草,草生长在像馒头一样的草墩子上,像剃头一样,我飞舞着镰刀,将一绺一绺的草放在一起,捆成一个个小捆,(便于风干)烈日下,挥汗如雨,口渴得直冒烟,我还是坚持着,黄昏的时候,草甸子里的蚊虫活跃起来,不能忍受蚊虫的叮咬,我拖沓着双脚,向家中走去。
  
  有一年,邻居在我家的东房山墙边盖起了新房,夜晚,父亲在外屋看着天上的星星发愣。第二天,他来到了乡下,向在这里居住的一个山东老乡买了几根头上长着犄角的木头,老乡帮他运回了家里,大家一起在邻居的西山墙根处,立起了木头,我和父亲到山坡上用手推车拉回了黄土,在黄土里拌上搅碎了的草甸子草,父亲用他那一双青筋暴露,粗大的双手,像燕子垒窝一样,填平了东山墙和后山墙上的缝隙,一个温暖的家,就这样回到了我们的怀抱。
  
  那几年,父亲种的“小片荒”获得丰收,家里从此有了粮食,有一年,母亲还在家里养了头猪,过年的时候,卖了一半儿,吃了一半儿,一家人过上了丰衣足食的好日子,虽然是粗茶淡饭,小屋里不时传出全家人的笑声。
  
  过年了,也是少年时期盼望的一件大事,因为,只有到了过年的时候,母亲才会给我们兄妹几人添上一件新衣服,平时,我们兄妹几人穿的衣服,像接力一样,按照大小顺序传递着。平时没有什么零食,很少买零食,我十分喜爱吃的糖葫芦,糕点、糖块也成了一种奢移品,只有到了过年的时候,全家人才会吃上一顿饺子,饭后吃几个冻秋梨,母亲用大铁锅蹦上一锅玉米花,招待一下客人。
  
  家乡的闹秧歌远近闻名,记得年三十的时候,吃过晚饭,我和小伙伴儿们手拿早已扎好的灯笼,等候夜幕的降临,山猫、铁蛋早早的等在我家的外面,听到街道上锣鼓喧天,我们急忙跑了出去,这个时候,父亲和母亲开始为我们准备年夜里的饺子。
  
  在秧歌当中,小镇上有许多的秧歌队,街道的、父亲所在的单位的、铜矿上各个车间的,还有农村的秧歌队,秧歌一般分有地蹦子秧歌和踩高跷秧歌两种,我还是喜欢踩高跷的秧歌表演,每年大年夜,我都要和小伙伴们撵着看铜矿里选矿厂的秧歌队。哪咤闹海,托塔李天王,唐僧、孙悟空、沙和尚、猪八戒,八仙过海等等人物扮相栩栩如生。唢呐扬天齐鸣,锣鼓阵阵喧天,二踢脚炮竹震得满天响,秧歌释放了人们翻身的喜悦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秧歌表达了人们热爱祖国和家乡的美好心情,秧歌把家乡的年夜,装扮得多姿多彩。
  
  过了几年,“文革”中生产队开始回收“小片荒“,成片的”小片荒“被生产队收去了,父亲依然冒着被扣上“宁要资本主义的草,不要社会主义的苗”的帽子。偷偷跑到山坡上去开荒,一次,父亲借着月色,在山坡上开垦着“小片荒,”母亲惦记着山坡上的父亲,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吃饭,母亲让我到山上看看,借着月色,我来到了山坡上,父亲一个人挥舞手中的大镐,奋力地向地上刨去,眼前堆满了树根和草皮,脚面被埋在了土中。
  
  父亲并没有留意我的到来,我上前喊了一声:“父亲,我们回家吧!”父亲似乎没有听见,继续忙碌起来。我急忙上前,和父亲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干吧,父亲才停了下来。
  
  “文革”时期,公社将散居在山坡上的农家草屋,搬迁到村落里,房前屋后的果树被砍光,各家各户,再也听不到鸡、鸭、鹅、狗的叫声,我家的土屋,靠近一个菜市场,少年时光的记忆中,没有集市上热热闹闹的景象,集市上冷冷清清,非常萧条,过了一年,父亲新开垦的“小片荒”被生产队收了回去,父亲常常望着山坡的方向抽着闷烟。
  
  少年时光是幸福的,少年时光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少年时光,我生长在新中国的怀抱里,生活在父亲和母亲的关爱里,生存在故乡土地的养育中,当我们兄妹长大成人,准备回到社会,回报父母的时候,上个世纪70年代初期,二位老人却永远离开了我们,每当想起少年时光,我就会就想起家乡,想起长眠在家乡的父母,想起那段丰衣足食的美好的少年时光。作者:(李兰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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