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易如反掌

“不行，不行，这个章怎么能够盖，不是我贬低你，怎么庙门都没有摸准，就乱跑市场，筋都没有摸准，怎么就阉割牛呢？你听谁说，我们这里可以盖这个章哦，对不起，你还是自觉地另外找地方吧，不然，我要下驱客令了，单位马上要开会啦，啊。”盖章头儿看过求求给的盖章申请书后，“霍”地从办公椅子起身，将申请书飘在桌子里，气乎乎地对求求表态。
　　
　　求求微笑着，连忙掏出一盒高档香烟，双手捧起，弯腰结结巴巴地对盖章头儿说：“嘿嘿，烟，不好，请抽嘛，消消气，确实不能盖，也不为难您的。我呢，只是听隔壁张大娘说，邻居孙二嫂，前不久，遇到这种事情，就是找您们盖的呢，我清楚，您们当官的，一般都是贵人多忘事的。”
　　
　　“她？简直是在乱弹琴，捡到封皮条，就当火车票，奉劝你，千万不要被误导哦。这样，豆腐多了是水，百闻不如一见，你先到楼下，仔细读读我们的办事公开栏，看看本单位的职责，究竟有没有这些方面，甚至有这一条，如果存在，我马上手板心里，挖只鸟给你看！”盖章头儿阴沉起脸，挡回出手的香烟，若无其事地回答。
　　
　　求求望了望身边的路友，拍了拍肩膀，尴尬地说：“如果不相信的话，你问问路友，那个部门的同志讲，非你们单位盖章，作作证明不可，你呢，仅仅举手之劳，就行行好，解解难，打打擦边球，变通处理一回吧，你冒着胆子，帮助我飞过火焰山，我知道怎么感谢的，尽管当下反对腐败，声浪很高，动作不小，既打老鼠，又打苍蝇的，我虽然读书少，智慧低，见识差，也还是妹妹不会做鞋，姐姐有个样子噻，晓得变通感谢，做到天衣无缝，谁也不亏欠谁的什么，天和地一样宽嘛。”
　　
　　“哼，莫怪我火气大，爱批评人哈，作为一个老同志，怎么不发扬当年那些实事求是，坚持原则的光荣传统，怎么也学着社会上古里古怪的东西哟，你把我们公务员，都看作没有原则，没有是非标准的势利眼啦，老人家，尽管放心妥了，盖这个公章的事情，就是我妈的老汉儿，来找我呀，即或说得铁树开花，地上冒油，也不会破例的。”
　　
　　求求重重地碰了一鼻子灰，自己感到没有趣味，没有说服力，就拖着沉重的步履，和路友一道，发阵胡言乱语间，悻悻地离开了盖章之地。
　　
　　“光，光发些牢骚，就能够打动人心，把章盖了，还是要开动脑筋想办法，顺利办好事情，才算完成任务呀。”路友边走边劝慰道。
　　
　　求求听完，大步跨前，挡住路友的去路，气急败坏地讲：“思屁的个办法，你没有听别人说啊，这个人古怪的不得了，完全有点象不食人间烟火的苦行僧一样，有时，连家里人找帮忙，往往都是话还没有说完，就遭打断收拾起来，要么挨批评，要么挨臭骂，根本就不给面子，给缝隙，讲半点人情的。”
　　
　　“我建议你娃哈，最好不要把那些话相信完了，真是相信完了，可能要把抱鸡母都杀着吃了。你要知道，哪个聪明人会将别人的缺点，不都是讲奉承话吗？还是按照目前社会上，办事的潜规则呀，自己亲自走一招再说，万一不成功，也不留啥子遗憾啦。”路友递过一支香烟，不慌不忙地补充曰。
　　
　　求求“嘿嘿”两声，深情地望着路友，对关键时刻伸出援助之手，指点迷津，眼睛珠子不竟阵阵打着转：哈哈，倘若立刻运用了潜规则，不破废一分半文，果然就能够易如反掌地给咱带来福祉，岂不是前世积的大德，修的大福啊。
　　
　　此时的盖章头呢，在办公室转悠着，朝天上使劲地吐出烟圈，心中庆幸到：终于把人都不认识，也来想开后门的冒失鬼，二杆子，远远地打发走了，相信，痞人处理得干净利索，不会老鼠拖葫芦——大头在后面噻。
　　
　　“叮铃铃——，喂，是盖章头吗，刚才我老表来找你，盖那个破章的卵子大点的事，你就当作我的事情一样，脑壳开点翘，快点给办了哈，我马上要参加研究干部会议，有空时间再说谢谢的话啊。”盖章头恰出所料，刚坐下，电话里头就传来了上面的声音，急忙鸡啄米似般，高八度地作答：
　　
　　“啊，可以，可以，行，行行，看你老人家指示下来，谁还敢按兵不动吗，如果是那等，嘿嘿，岂不是背石头上山——自找苦吃吗，对不对，我马上过问一下具体情况，请相信，如果遇到困难，多大也没有我的决心大，动作大呀！”
　　
　　盖章头言毕，“啪”地挂上电话，心里不停地敲起了架子鼓：你一个堂堂上司，大会小会里，都震破嗓门，板着面孔，声嘶力竭地喊我们下面，要认真履行职责，公平公正公开办事，不要不作为，更不要乱作为哟，防止吹鼓手赶集——没事找事，东郭先生救狼——好心不得好报哦。这下怎么样？火舌落到自己脚上了，还是有点烫人哈，听你那大大骂咧咧的口气，好象硬是应该为你担风险一回；不买帐，留点坚持原则的好印象如何，万一要过你那关口的时间，说到位点，不就只占一票吗；再则，不知道猴年马月，遇到人事风浪乍起，就把你拍打到沙滩上了呢；要说原则性和灵活性相结合，盖了又怎样，现在一般办事，都是认程序，究竟真伪否，只有傻瓜才去求证呢；你平时见人如人家借你谷子，还了糠壳，铁板起面容，这会又命令似的口吻，哼，谁有短处留你手里…？
　　
　　“尊敬的上司，您交办的事情，即或只有芝麻大，我素来都认为比萝卜大，必须无条件地坚决，全面，迅速，彻底落了实，可是，惟独这次，实在是碰着拦路虎了，无法办理，希望体谅加原谅，希望大人不记小人过哦。”盖章头亲自到上司的办公室，点头哈腰，愁眉苦脸地解释加赔罪下来，得到了表面暂时的原谅：
　　
　　“恩，恩恩，好嘛，不，不让你为难，因为我们彼此非一日之交嘛，感情深厚，可以理解的了”
　　
　　盖头儿小鸟般，欢快地徒步离开上司处回家，刚走到半道，手机“嘟嘟嘟”地响起，传来本家族晚辈的请求：
　　
　　“盖头，工作挺忙的吗，对不起，多有打搅哈，我舅舅找你盖章的事情，格外添乱了，如果不是涉及违反原则的话，看可以手下留情，高抬贵手不？”
　　
　　盖头看作电话里保存的姓名显示，就对这种莫名其妙的转角关系，也来揍热闹，添乱子的做法，十分反感，气不打一处来，便软中带硬地说：
　　
　　“哈哈，老辈子，小辈对这个忙，本来完全应该帮助的，可是，委实是手长衣袖短——想得到为不来呀，你老人家要我效其他什么力，哪怕陪本儿，都在所不辞，只有这次，叫俺比登天还难啦，请您海涵了。”
　　
　　晚辈见这扇门打不开，就自找下台阶，言不由衷地收场曰：
　　
　　“中，中中，有您这句话，这番心情，我呀，都已经心满意足了，啊。”
　　
　　“喂，盖头，你前天托我办的大难事，当时我就放下电话，开起单位车子，马上亲自了了，多久还是叫我在你办的酒桌上，给你详细回报回报，什么疲劳，苦劳，功劳噻。”盖头正在家里阳台边，举目遥望山峦，放非愉快心情时，手机里有了铁哥们的短信。
　　
　　盖头立即用电话回答：“好哥们，哎呀，哎呀呀，你看我成天都瞎整些什么玩意，本来已经纳入单位饭局，混着通盘考虑操办感谢你的呢，这不，遭目前坚持节约，反对浪费，反对腐败的忒高声浪，给扎扎实实地淹没了，耽误了，我正在考虑…呢”
　　
　　“不要紧，不要紧的了，咱们之间，来日方长，弥补的机会多多呀，顺便，给你出点难题，也算是借光哈，我亲戚正在你那里，盖个什么章巴巴，听说虽然难度不大，可是，责任，风险呢，有点大，你看，要是不涉及掉饭碗，坐单间（牢房）的话，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或者安排你下手，帮助我摆平了拉倒吧，啊。”哥门貌似腼腆，实是熟手的启迪道。
　　
　　盖头嘴巴好象吐枇粑籽般说：“哎，看你把我们的交情，友情，感情说到哪里去了，就是有些风险吗，我也会自己排解，甚至降为零，巧妙地为自己免责噻，好了，你打打电话，叫其到社区出张证明，不管是真是假，是原件还是复印件，马上拿到我办公室来，当做做顺手人情，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稳当当地开个先河，办了。”
　　
　　“咳，你瞧瞧，你瞧瞧，原来事情多难，没有找人难，只要找对人了，多么难办的事情，真会一帆风顺，易如反掌呢。啊，对不对？”求求拿起盖了章的申请书，离开盖章头后，手舞足蹈，乐滋滋地对路友发表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