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度罅隙
三十七度罅隙
童年。简略的文字,在接触到视野的追捕后,凝滞在了神经末梢。梦里很多记忆醒了,影子被拉的特长,背后是银辉的月光,月光下是一半荫庇一半白芒的海。翌日,远方的天亮起,渔船踱着海水的押韵声吹走了月的温度,天空打下了梦里满脸光亮的阳光。
那是海村的衣袂一角,寄居着时间掌心所抚平的童年,是繁花季唱尽的候鸟,久久未去的候鸟。跳帧至终结,还是回过了心绪。童年的字眼,已是好久没有接触。【1995.6.17】海边,一个当地人叫镇江的地方,零星的几座小屋里,便有我的家。镇江的瓯海永远是凉飕飕的风缠绕成的气场。父亲刚投资购买的渔船在九五年六月中旬刚破晓的大早,终于开始它的使用。那年的夏天已经很深,家里的铁树尝过多次飞鸟翅膀上落下的汗珠。除了父亲继承爷爷的事业出海开始卖鱼,家里人都拿出了凳子坐在庭院里,拿着现在已是少见的竹叶制扇子,“扑哧”地扇着。母亲已是有了身孕,话题也是绕着肚子里的王子(或公主)议论了整个下午。母亲应付着奶奶爷爷的问候,眼神已是融入无形的空气和空悬的飞鸟中,透过门前,飘向触手可及的瓯海,望着父亲渔船开过的海迹,她说还能看见纹理。农村的生活总是乏味些。黄昏,十六号。夕阳染红镇江的半片天,火红的浮云三三两两,点缀着泥黄的海,母亲的脸上透着润色,看着孩子,润色带着满足地沉进红光的照射。一个女人在奶奶爷爷纷至沓来的关心下总归是幸福的。空间像是吸足了能量,半夜,夏天的雨卷着雷电敲了整整一晚。凌晨,家里甚是热闹,凡是归属家里的人藏着澎湃的心情抢着要送母亲去医院,孩子是要出生了,父亲扔下刚走上岗位半天的渔船,头还没洗胡渣还没刮就撒着腿赶回了村子。恰逢碰上舅舅,一起送母亲去最近的医院。
为了让母亲有个可以自由扩展的空间,车子成了父母们的专属。临上晨曦,小家伙在柔暖的光下出生了。果真是小家伙,重男轻女的观念还在,眯成线的眼睛哭了一阵后,在父母相视一笑下,逗得笑了好久。护士说,这家伙是个笑宝贝,镇江要多个小家伙了呢。【2000-2006.6.31】跨入二十一世纪的那天,世界热闹了好久。镇江随着小家伙的成长叠加了好多年华。一群新生面孔的小鸟立在屋前的天线上,吱叫几声后,带着二十世纪末的所有尘埃,飞至了瓯海上,点着些许浪花,掠过停泊的渔船,去了不知处。小家伙已是即将毕业的六年级学生,在就近的镇上念小学。稚嫩的眼神透着略微成熟的光晕,五官看来,不英俊,也不丑陋。小家伙很是庆幸,觉得这就是满足。一至五年级,还躺在奶奶的怀里听着“天黑黑”睡觉,学着热播剧小兵张嘎拿枪模样的小调皮在六年级时突然成长了。变得些许腼腆,在一团亲戚问候着小考准备要考的学校时缓缓蜕变着。而六年的光景,像是人体的三十七度体温,一路安稳,少有跌宕起伏的憧憬。在家当小调皮,在校却是老师常夸的乖孩子。每到家长会,易老师和母亲谈笑风生,小家伙就躲在角落,暗暗得意。这孩子是乖宝贝,小家伙感觉在易老师眼里,看到了棉花织起的花糖,怎么也吃不完。小家伙的朋友很少,少到一根独苗。很怪的是,那人叫雨浩,是个跋扈的男孩,长得让小家伙自卑,数学也好得一塌糊涂。乖孩子这名头在聪明小子前还是不够看的。全班的焦点,学校的焦点,触及其身。他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眼里没有焦距。小家伙急了,独生子的希望在他身上呢。
于是盯上了目标。一小的空地上,一群还没有伪装面具,纯真年纪的孩子在百米大的空间里玩着“三个字”(指定的一个人跑去抓其他人,其他人只需说出三个字,便可以停在原地免遭抓捕,最后说出的人算输,再重新循环)。雨浩亦在其中。小家伙像是风中摇晃的草,紧张的一无是处。最后,还是走向了他,表示也要参加。燕子衔着绿色匆忙地回归,他高扬着嘴唇猎猎捕风,缓缓地点了点头,笑容比散发着沐浴香味的衣裳还要浓郁还要美。小家伙感觉天空绚烂,芦苇流连。这该是有了朋友的心境吧。后知后觉中,时间已是朝着零八年六月踏来。教室里总是重播着无声电影,画面是重复的两个人,还有一群插科打诨的女生。乖小孩在升学考之前,还是没有变成聪明小子。数学应用题像是天文景观,难以参透,尽管雨浩在一旁绞尽口舌地说着,也还是懂不进去。好像窗外的香樟树,被刮得低垂后,就再也抬不起来。实际的升学考还剩两个月。雨浩却是拉着小家伙去参加学校的舞蹈比赛,小家伙不清楚一个男孩为什么会喜欢舞蹈这东西,不过看着他眼中决堤而出的执着,还是软下了心。奇迹的是,双双入选后的他们在学校特训了一个月后,竟茫然地去城里参加了比赛,抱了三等奖回来。升学考前,小家伙问他那时为什么参加,他翘着尾巴问,轻松许多了没?摇摇头,一群飞鸟带着熟悉的海味瞬间掠过。升学考最终没有了悬念。两个人进了镇上唯一的中学,班级隔着三堵墙。
小家伙甚是骄傲,小学老师却是叹息着,叹息着。雨浩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失败而抱怨,一股心安理得的样子还约着小家伙中秋去镇江的海边看潮水,望圆月。【2006.8.15-2010.6.1】如初而至。2008年的月亮圆得不像话。家里团聚吃了月饼后,小家伙在枕头下取出着的钱,想着明亮的荧光棒。和雨浩碰面后,两人在镇江玩了最后一个晚上。小学冗长的时光彻底消失在三十七度的体温中。上了初中后,小家伙改了称谓,叫林书生。不同班级有了不同的挚友。偶尔见到雨浩还会打声招呼。班里的男生见得林书生一副腼腆样,竟也忍不住疼惜。这是他从没想过的。不过,至少他没有孤独。他在一班。和其他两位男生组成了三剑客。初二了,想起国内初中二年级以下都过六一儿童节。该是最后一个儿童节了。林书生拿着书在路上边看边走,即将撞上根柱子,不料,却是撞在了一只手上。不变的脸,相视一笑……童年该是结束了吧?【2012.6.23】“喂,体育课了!”清晰的看着“童年”二字,我敲着脑袋,心绪回了过来,但却忘了记忆是躺在脑中的。窗外,柔暖的光钻进来。桌上一半荫庇一半阳光。那时,没有伪装的面具,真正的童真,像是被空间开了三十七度罅隙,呼啦地吸卷进去,铺满在三十七度的体温中,【后记】昨晚,见新闻,七岁女童舍身救母成植物人,心里感慨难止。
且不说这份孝心与感动,她的童年在刚开始的起点就已步入终结,我们还幸运地存在着记忆。月下,缅怀童真,最映刻,最纯真的人性光辉岁月。光辉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