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废墟上的景象
小小说:废墟上的景象
一道血腥味的电光,突然从天空戛然止住,随即又飞快地飘下,滞留在废墟角落的那栋摇摇欲坠的、布满蜘蛛网的土房前,烟窗里不停的冒出袅袅炊烟。
乌黑的月光下,一位乞丐模样的耄耋老者,拖着残缺的身躯,探出头颅,往外看了看,自言自语的说:这个遭天谴的,终究没能逃脱厄运,瞧瞧,我都没死,你却死在我前面。
她蹑手蹑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离破烂房不到百米之遥的杂草从里,似乎想寻找什么,可她又突然想起一件未完的事,又沿途返回。远处走来一位青面獠牙的布衣男士,他手持蒲扇,胡须足有一尺长。从嘴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然后站在一块石头上吹笛,此声音由高到低,由浅入深,似乎又在跟人说:
我从土坟里爬出/信守捏来一支芦苇/咽喉挤出的心音,是前世今生的宿命/摘取鲜果的蜜意/我做引子/匍匐向前/别向后看/影子后面是幻影/我是你前生的倩影/信不信由你.......
老太太蹒跚的步履变得急促紧迫,跌跌撞撞来到一片闲置的空旷地,查看等候,她相信奇迹,更笃信有梦境的场所面世。
老者心怀揣测,带着几分迟疑忐忑,面朝茅草棚模样的方向走去,她的心神一半在水底,一半搁置在荒凉。
突然,几只烂蛤蟆不知从哪里蹦跶出来,发出“哇哇呱呱”,震人耳膜的尖叫声,后面跟随着一大堆一大堆的怪里怪气的东西。这东西一会儿像土堆,一会儿如芦苇,瞬间又成为礼貌有力的孩童。
老人踉跄几步,用手拼命擦拭浑浊的眼睛,可是任凭她怎样努力,依旧辨不清前方的小径。她的心底陡然间陷入一种深不可测的遥远的时段。
这样的回忆或是刹那间呈现的意境,是最近十多年来常常出现的怪诞现象。她有时甚至怀疑,自己的躯体是否在还弥留在世上。
一道闪电再次从深墨色的天空四周的山顶铺展而至。
将她的灵魂被劈开一道口子,眼睛喷射吐血的火焰,嘴巴吞咽困难,想呼吸已经张不开口了。
随着浓烟滚滚的火势,整片空旷地也都开始趋向一种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可怕地步。
她自言自语地说:什么孽障挡住我的路,我究竟得罪何方神圣,你要如此对待我这把老骨头?
收取过路费、投胎费、还有时光费。
妖孽,凭什么这般霸道,在这么蛮横下去,你我都不得善终。
哈哈,这话留给你自身吧,你过你的暗无天日的生活,我争取我该有的,奈何了我?
时间已是白昼,欣慰的太阳依然舞蹈,杨树开始演练,蚂蚱耀武扬威,蜻蜓摆开宴席,爱蛊惑的精灵在刚刚掀开的帷幕里眉飞色舞,张罗着各自的爱情和婚事。
一对新人大张旗鼓的在双方亲人的簇拥下,走向红地毯,一切是那么的热烈和谐,那样的高调憧憬。
当主婚人宣读誓言,双方交换戒指的刹那,台下高喊:快把新娘抱起来接吻,否则一概不答应。
台下的叫声高潮迭起,群情激昂,此刻有人发话了:
台上的这位,你来自哪里,娘家人叫什么名字,能否如实禀告。
女子抽搐起来,半天说不上话。主婚人嘴里叽里呱啦、叽里呱啦的叫嚣一会后,乌云翻滚,天空由橙色变为黑色,再到忽然黯淡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片刻功夫,原来豪华的场景变得一片狼藉。人去楼空,只有一串串带血的脚印,断断续续的留在烟消云散的楼阁和庭院。
场外阴冷、阴森,场内风扫落叶,阴云密布。
夜半三更时分,一对看似很年轻的男女倚在一棵大树旁,哭泣抽搐,只听得呜呜的、从遥远的国度发来的声息:
死过就好,毕竟已过奈何桥,喝下忘忧汤。好在没被打入魔道,这是返回,不知是否来得及。
一个声响回到:临末了,还跟我来这个,你在干嘛去了,为何不按常规出牌?
只准你神游,就不许我出游。一丛小草长得老高,身子颤抖着,旁边静悄悄的,看不到发出声音的人或物。
女的青面獠牙,年无表情,男士身披迷彩服,长马甲,胡子拉碴的。他一边吹箫,一边泼墨,拱桥移动,彩虹飞舞,田间金黄一片,蜿蜒的山路绵延起伏,高耸入云的参天树木上,硕果累累。
然而,幻影幻境出现了,一幕幕恬静、一幕幕惨状、一道道伤痕,在眼皮下,在意念意志的策划下,大胆出演:老者不知所措,只能听从眼前事实的指令。
她掐住忽高忽低的脚步,尽力屏住呼吸,想以万分的淡定和镇静去接受训练自己的判断力
她默默地发挥想象,穷尽思维,努力使得灵魂和信念确实在健康的态势,即便是老朽的死去的躯体,也能用意志力去唤回。她这样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心身处在一种垂死的边缘,又给苟活时所看见的所有不洁净的物象,统统规划在一隅,用激烈的辩论和生活的强音去对付晦涩和不耻,以不变应万变的胸襟去处置淤泥浊流。
她这样一想,心底豁然开朗,游丝般的心跳变得更加均匀有力。全身开始精神起来。
她有散的瞳仁开始转为清澈,头脑胀痛浑然得越加厉害。
你需要反思,捡拾心情,别让散开的心神游离的太远。这是警示,提醒,也是暗喻。
时间像一把弓箭手,发出去的时候强劲有力,却没法再收拢聚首的时候。
夜暗淡的快,很快,孤零零的夜空,寂寥无色的荒草地,迎来属于自己的天地。不知从哪儿飞来一把匕首,此匕首不偏不离,旋转几个弯道,朝她的胸前刺了进去,她倒在血泊里,一溜烟的时间,新郎新娘消失在人山人海里......
难道是走失的心灵在指引我,老者这样想着,心好像被什么锐器划开一条裂口,血液立刻飞溅一地,她用尽全身解数,用手撕开袖口,用碎布条捆扎、捂住伤口。却无济于事,眼看血越流越多,神志出现模糊,水仙花的倩影倒影在心中,海市蜃楼,阁楼碧海,庙宇茅舍鳞次栉比的跳动又隐退。她喃喃细语道:
颓废一次就足够,何必再敦促冒险一次,走近一股洪流很危险。
她醒过来很多次,就是回不到她所需要的真实里。她强迫自己打开疲倦的眼睛,尝试站立起来,可就是徒劳无用。但是心底是清醒的。只见几位天真活泼的孩童在为期包扎伤口,喂药煨汤给她喝。这些孩子最大的八九岁,最小的只有三四岁。男女各两个。她不清楚身处何地,为何会在陌生地滞留徘徊。
她大病一场后,两个月后,她应家人的邀请,到附近寺庙走一走。
当她们走近一座山前的土坯房前,出来打招呼的竟然是梦境里照面过的孩子,而后面的荒草地,倒塌的旧房,悬挂一口棺木,
再来到寺庙,房门虚掩着,大概听见有声音,里屋蹒跚地走出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这老人看见她自己的第一反应是:惊愕,惊恐,然后哇的一声昏厥过去,而她自己也被刚才所发生的一幕惊恐万分,毛骨悚然。此老者不就是在梦境里出现的老者么,难道我就是对方的化身,抑或是自己已经被死神请走过一回?
幻影有时候,就像一次声色俱全的旅行,也是人们完成念想渴望的途径。光天化日未能达成的心愿,在半梦半醒或难得迷糊的氛围,承载架起通往境界桥梁的任务,或在梦工厂造就天堂,或在沉沉时坠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