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写在母亲节
散文:写在母亲节
这几天,天总是阴呼啦的,这不,老天爷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虽然雨下得不大,但是气温确实下降了不少。
金芳一清早起来就去了早市买菜,因为今天是母亲节,尽量早点做完家务好去看望妈妈。在平时一般都是女儿买菜,昨天女儿和外孙让老叔家的妹妹接去奶奶家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又因为早上早市的菜是新鲜的,价格又很便宜,经济实惠。所以来早市上的人是越来越多,货物也是玲琅满目,应有尽有,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吃,质量又好,还挺便宜。深受群众喜爱。市场里近一段时期新增设了很多售货的小亭子,既规范了市场的管理和风貌又方便了广大市民的购买,所以附近或者还有很远的人们都来这个早市买菜。有很多是市郊菜农和一些小商小贩。他们把地摊摆放了市场外面的人行道上,而且是越摆越长
“顶花带刺的黄瓜,便宜了,一块五一斤。”“韭菜便宜了,一块钱一大捆了。”“大甩卖了,大甩卖了,一律两元,一律两元。”“小衫便宜了十块钱一件,小衫便宜了,十块钱一件。”新上市香瓜的香味、诱人的服装、新鲜的蔬菜、甩卖的吆喝声、汽车的鸣笛声(因为早上去早市的人很多,都在路上走,所以车过不去)交织在一起,奏成了一支繁荣、热闹、和谐的新兴市场的交响曲。
金芳溜着路边走着,小心地躲闪着南北往来的车辆。一边巡视着早市繁华的景象、一边寻找着既新鲜又便宜的青菜、货物。好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眼睛有些不够使了。“小衫便宜了,一律十元、一律十元。”金芳朝围着一堆人的地方挤了进去。哇,格式各样的背心、小衫品样繁多,质量也不错,还便宜,不是麻的就是棉线的,真的不错。金芳也情不禁地跟着人群挑了起来。巴拉来巴拉去,她终于选中了一个短袖、一个中袖小外搭。这件中袖小外搭里边穿件旗袍或者短袖裙子来搭配是很合适的。她还想继续挑上一件,送给妈妈。忽然,听到旁边有男子在高声说话,说的是什么,没听清,同时只觉得身上穿的外套兜的位置被人碰了一下,她立刻下意识地猛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位个子高高的、穿了一身休闲服装的中年男子。那名男子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摸摸这件衣服、又摸摸那件衣服,然后转身故作镇静地离开了。此时卖服装的女老板的目光望着金芳。“拿好你的钱。”金方听见了。“拿好你的钱。”女老板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看见了,谢谢”。金方向女老板用眼神表示谢意。
“怎么会这样呢?”金芳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刚才的情景,“早市怎么会有小偷呢?”联想起几天前也是在早市,也是因为挑选一件廉价的珍珠项链而忘乎所以。结果回到家才发现放在小皮夹克上衣兜里的手机已经是不翼而飞了。真想回去找找,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在那人挨人、人挤人、人山人海的市场里,除非是炸弹和狗屎也许没人捡,也不对,炸弹也会被警察拉走去破案;狗屎也会被清洁工收走的。更或许手机是被人偷走了,去找也是徒劳一场,只好自认倒霉了。今天的事看来,绝非偶然,小偷还真的是很猖獗呀,今后再去早市,还真得小心点为妙。“天下什么时候才能无贼呀?”金芳轻轻地打了一个咳声,把钱从兜里拿出来,放在手心里攥着,生怕再发生什么意外。
俗话说“贪贱吃穷人”看着便宜东西就想买,结果每次去早市都没少花钱。看这个也好,看那个也便宜,结果大包小袋地背着、手里冷着。好在离家不太远,走一会、歇一会,否者就会累得趴下了。
女儿和外孙不在家,金芳也懒得做饭,在早市买了油条、豆腐脑,和老公两个人饱餐了一顿。老公的身体恢复的不错,能做一些简单的家务,做做饭、养养鸟,没事的时候出去溜达溜达。这样,金芳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小了不少。感觉轻松了不少。最难熬的是去年,老公忽然得了心肌梗死,生命悬于一线。那时,金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日里坐卧不宁、寝食难安、痛苦到了极点,真的仿佛天要塌下来一样。老公平时不多言不多语,老实厚道,虽然不能挣什么大钱,却是连工资本都交到金芳的手中,每月200元钱的零花钱。他自己从不乱花一分钱,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公从来没有向自己要过钱拿去花。眼看着只差几个月就要熬到退休了,却生了这样的大病,差一点把命搭上。好在现在的医学发达,虽然花了不少的钱,在心脏的血管里做了两个支架,也算是把命保住了。可是今年年初复查的时候又发现有两根血管堵了,一根血管全堵了,另一根堵了百分之五十,结果金方决定先做一个支架,剩下的那一根血管半年以后看复查的结果再定。手术以后的效果还不错,老公的食欲不错,胖了,体力也恢复了不少,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家务了。尽管以后每月吃药还要花费一笔不少的费用,每月要一千来块,这对于一个以夫妻不高的退休金维持生活、还有一个大龄至今未婚的儿子和没有多余的住房,手里那一点杯水车薪的存款,除了老公的两次高昂的手术费用,已所剩无多,只好在心里望楼兴叹。但是老公的生命能够得到延续,这就是奇迹、这就是希望、这就是欢乐。金芳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不管有什么样的困难,只要有一线生存的希望,哪怕是倾家荡产,再苦再难,也要设法挽救老公的生命,因为她不想失去相濡与沫了一辈子的老伴。
吃完了早饭。收拾已毕,金芳装好了给妈妈买的羊毛衫、老北京布鞋;妈妈的脚随着年龄的增长脚也增长,越来越不受屈了,现在要穿40号的鞋了,一般女式的鞋都没有那么大号的。因为今天是母亲节了,女儿去奶奶家了,老公的身体不好,懒得动,只好自己给妈妈过节日去了。外面雨不大不小、不紧不慢地下着,看样子一天都停不下来了。金芳背起了兜子、拿起了雨伞走进了雨雾之中……
金芳的妈妈和弟弟一直住在光复路。光复路是一个集批发、零售于一体的大型商贸中心。全省各地,来买货的、卖货的;农村的、城市的,男女老少,熙熙攘攘,人山人海。要是逢年过节,别说车辆进不去,就连人想进去也费劲。金芳侧身穿过车水马龙的闹市,左拐右拐,走进了一家温州熟食店。因为这家熟食富有独特的味道。其中猪肉肘子很有特点,肉肥而不腻,特别的烂糊,妈妈特喜欢吃这家的熟食,所以金芳每次回家,就会特意到这家温州熟食店来买上一个肘子,每次看到缺少牙齿的妈妈大口大口地嚼着,吃的特别的香的时候,金芳的心里一种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感觉心里特别的踏实,别无所求。继而又买了一些青菜、排骨拎着,走进了妈妈所住的小区。一走进小区,金芳心里不觉一愣,这是怎么了?到处都是挖的一米多深的沟,里面还下着管子,由于下雨,挖出来的土都浇成了泥,踩上去一跐一滑的,很不好走。经过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煤气改天然气,要重新下管子,是下雨造成了停工,不然的话深沟就会填上了。哎,理解万岁吧。
金芳拎着东西,顶着雨,拾阶而上,这是一栋外楼梯,80年代的、六层高的楼房。一楼二楼是批发小百货的商场,三楼以上才是住户。金芳的妈妈和弟弟住在三楼。走进三楼,只见一条长长的走廊,点着昏暗的程控灯,走廊的两侧都是清一色一室没厅的住宅。听说刚开始建楼的时候,是打算开宾馆的,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宾馆没开成,都分给回迁户了。每个楼层30户人家,那可真是一家炖肉全楼闻香味、一家吵架全楼都能听见。一人不出门,便知全楼事。金芳小心地躲闪着走廊两侧堆放的杂物,走到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腾出一只手,在一个门前敲了起来。咚咚、咚咚咚,金芳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从屋里出来,走过走廊,要是弟弟在家的话,很快就会来开门。咚咚咚,又敲了几下,才隐隐约约地传来踢踏踢踏、和拐杖触地的咚咚声。一下,两下又过了很长的时间,“还没出来呀?”金芳在心里已经确认就是只有妈妈一人在家。“这不是腿不好使吗,能快吗?”随着说话声,门被打开了,一个上身穿紫红色鸭绒背心、里套红色线衣,下身穿保暖内裤、满脸皱纹累累、满头白发苍苍、弯腰驼背、但是两眼还是炯炯有神的小老太太出现在金芳的面前。这就是早年风华正茂、年轻漂亮、体弱多病、温柔娴淑、人称贤妻良母的陈大辩;就是这位病若西施的母亲,用她那柔弱的肩膀、一颗美好、善良的慈母之心,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养育了四个儿女。在那些艰难困苦的岁月里,默默地熬着、熬着。
金芳小的时候,总见妈妈的脸上布满了愁容、眉头总是拧成一个大疙瘩,看不见一丝的笑意。金芳天性活泼,好动、天真烂漫,不知什么叫愁,一天到晚像一只快乐的小燕子,蹦蹦哒哒,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嘻嘻,嘻嘻。妈妈有时会轻轻地责备金芳“笑,笑,一天到晚就知道笑,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的笑?”金芳当时不理解妈妈的心情,也不去理会,照样还是每天愉愉快快地过着那无忧无虑的童年。身为人母、身为人妻的金芳,现在回忆起来当年的家庭困难的生活状况和父母为了养活她们这几个孩子、为了这个家,所付出的是大好的青春年华和一腔心血。才真正的懂得了妈妈的“愁”,是多么的沉重。
妈妈从小就体弱多病,为此姥姥怕她活不长,都没给妈妈扎耳朵眼。早些年,妈妈一犯起哮喘病来,整夜整夜地都睡不着觉,咳嗽得厉害了,就用枕头垫起来,吃一口爸爸用廉价买来的水果压压。有一次,金芳回家见妈妈没在屋,爸爸郑重其事地对谨金芳说:“你坐下,我有话说。”“什么事呀?这么严肃?”“我想趁着我现在身体还好,你妈妈的身体不好,你有时间的话就把你妈妈的装老衣服先做了。预备着,别到时候抓瞎。”金芳一听就火了,“这是什么话呀?我妈好好的做装老衣服干吗呀?”爸爸一看金芳的脸色都变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说话都带着哭声。忙说:“你不愿听呀?”“我不愿意听,说什么不好,偏说这些。”“好,好,你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可谁知身强体壮的爸爸却得了脑梗塞,导致小脑萎缩,一病不起。妈妈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了三年,爸爸不会说话了,妈妈喂他吃饭,他不吃就往妈妈的脸上吐,拉的屎用手往墙上抹,睡觉不让妈妈盖被子,还用手打妈妈。妈妈那时苦闷极了,经常一个人偷偷地流泪,忌了多年的“烟”又重新捡了起来,而且比以前抽的还要多,还学会了喝酒,来借酒消愁,麻醉自己。
三年,妈妈尽管吃尽了苦,但是把爸爸伺候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的骚味。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没能留住爸爸的生命,爸爸还是走了。有时候金芳和弟弟妹妹看着妈妈都心疼,可是妈妈只是淡淡地说,“没事的,这是你爸爸故意的对我不好,是怕他万一走了,我会想他,这样做为了断了我的念想。隔了一年,大弟弟又得了肝硬化,妈妈花尽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因为大弟弟下岗,孩子还在上学,家里没有钱给他看病)临终是妈妈伺候了整整一个月,结果大弟弟也走了。妈妈经历了中年丧夫、老来丧子的痛苦打击,腰弯了,背驼了,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可是妈妈硬是咬着牙坚强地挺了过来……
金芳跟在妈妈的身后,随着那一声声咚,咚,拐杖触地的声音一小步一小步地走进了屋。这是一室没厅的老式住宅,是西厢房。房间里没有任何的装修,厨房、卫生间还都是水泥的。房间里家具是以前的老邻居搬家的时候留下的,很旧很旧了,有的抽屉都关不上了,有的门也坏了。一东一西放着两张床,妈妈睡在一张双人床上,小弟弟睡的是一张单人床。在弟弟单人床的两面墙上,贴满了3d的走势图,这是小弟弟用几年的时间,用脑筋仔细地研究,一笔一划地画出来的。金芳一边拿出兜子里的食品、蔬菜,,一样一样地放到冰箱里,拿出羊毛衫和保暖裤放在妈妈的身边,“我就知道你要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知道。”妈妈这样地说道。金芳不知多少次了,一回去看妈妈,总是能听到妈妈这样说,自从十几年前爸爸和弟弟因病相继去世以后,妈妈的头发全白了,腰也弯了下去,脸上的皱纹更多了。沉重的打击使妈妈患上了脑淤血,金芳把出院的妈妈接到了自己的家中,在全家人齐心合力、无微不至的精心照料下,妈妈康复了,又回到了弟弟的身边,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金芳也不勉强,只要老人高兴,怎么都行。
金芳帮妈妈脱下了鸭绒背心,穿上了新买的红色羊毛衫。妈妈的脸上荡起了孩子般的笑容。那是在几天前,金芳忽然发现,妈妈身上穿的羊毛衫,两个袖子上胳膊肘的部位上出现了两个洞,心里觉得很奇怪,现在都是弟弟在家做饭,做家务,有些活金芳和妹妹来的时候也都做了,根本用不着妈妈去做什么事呀,羊毛衫怎么会破了呢?也不是小孩子淘气,在哪里刮坏了。在金芳的再三追问之下,妈妈才说出了实情。
自从金芳的爸爸和大弟弟相继去世以后,虽然有小儿子在身边,女儿们也会抽出时间回家探望妈妈,但是,毕竟儿女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还有未完成的使命和重担担在肩上,所以就不能经常和妈妈在一起。好在有楼上楼下一些好姐妹、好邻居们,白天没事的时候都聚在平台上,聊天、打扑克,下跳棋,所以妈妈也不显得寂寞。其中有一个金芳叫陈娘的老太太,也是老伴去世了自己过日子,虽然有儿女,但是也不在身边。她和妈妈最要好,经常和妈妈在一起打升级、下跳棋,一起出去遛弯,妈妈做点什么好吃的陈娘也不客气,一起吃。陈娘虽然也是70多岁的人了,但是身体要比妈妈的身体硬实的多,走路一阵风,没事的时候就去楼下的市场里捡一些纸壳子、矿泉水瓶子、废报纸等来卖,卖上几块钱买合烟抽。为此,金芳的妈妈没少说这事。“你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还捡什么破烂呀?也不是没钱,总整的穷嗖嗖的样子。”陈娘听了也不急眼,只是嘿嘿的一笑,“我不是为了那几块钱,我是为了出去转悠转悠,锻炼锻炼身体,多吃点饭,好再多活几年,好多陪陪你呀。”妈妈没有办法,只好随她去了。 有一天早上,金芳的妈妈自己坐在床上捡着扑克,不禁心里感到纳闷,“这都快9点了,老陈太太怎么还没下楼?也不能睡过站呀,她每天都是起来的很早、很准时呀,今天是怎么了?是家里来人了?是儿子?是女儿?”妈妈心里正在嘀咕着,忽然一阵风似地跑进来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是楼上的大凤,也是牌友。因为妈妈家白天从来不锁门,更不关门,所以谁来了也用不着敲门就可以进屋。妈妈只见大凤神色慌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楼上楼下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都愿意找妈妈来调节、叙述、帮忙。)“陈婶,不好了。”“怎么了?像火烧腚了似的?别着急,坐下慢慢说。”大凤喘了口气,在床边坐了下来。“老陈太太没了。’”妈妈的耳朵不好使了。“你,你说什么?”“我说老陈太太没了。”“这,这不可能,昨天晚上还在我家下跳棋来着,她输了三盘还不服气,说今天接着非要捞回去不可。我还劝她不要出去捡破烂了,她也答应我以后不再去捡破烂了。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不可能,我不信。”“是真的,陈婶,你别上火,老陈太太昨天夜里犯心脏病了,手里拿着药怎么也拧不开瓶盖了,从四楼挪到咱们楼梯口老张家门前敲门。因为天还没亮,屋里的人都在睡觉,所以就没有听见她的敲门声。等到老张家的孙子上学的时候打开门,才发现老陈太太瘫倒在他家门口,手里紧紧地攥着没有打开瓶盖的药瓶,人早已经没气了。”金芳的妈妈心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两边的太阳穴蹦蹦直蹦,脑袋发胀,心脏一个劲地哆嗦,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个不停。大凤一看心里吓坏了,急忙帮着找出各种药瓶,一样一样地把药拿出来,扶着金芳的妈妈就着水把药喝了下去。
老陈太太的去世,对金芳妈妈心里是一个很大地打击。一连好几天,金芳的妈妈都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睁开眼,就觉得老陈太太坐在床边在等着和她下棋、打扑克。一闭上眼睛,就看见老陈太太叼只烟在市场转悠,身上背着沉沉的纸壳子弯着腰去卖,可又找不到废品收购站,饿的没饭吃。想着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金芳的妈妈一下子病倒了,住进了医院。经过了检查、打针、吃药,折腾了一个多月病才见好转,可是双腿就不太好使了,发软、没劲,走走路就要瘫倒。大家想尽了办法,病情还是时好时坏,金芳只好给妈妈买了一根拐杖,下地、走路的时候拄着,以免摔倒,就是这样,金芳妈妈挨摔也是常有的事。。
金芳的妈妈和弟弟一直住在最初分的筒子楼里,这栋楼条件差、一条长长的走廊,几十户人家;居住面积小,还没有厅;周围是光复路的批发、零售市场,一天到晚车水马龙,人声喧嚣;生态环境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周围没有一丝绿意。虽然后来小区也搞了一点点绿化,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伪皇宫门前那唯一的一个不大的花园成了附近居民们锻炼、消遣、娱乐的场所。随着城市建设的进一步的发展、深化,路更宽了、楼盖得更高了、环境更好了,可是光复路还是一点也没有改变,生活条件好的住户都把筒子楼的房子卖了,搬进了豪宅、山庄、好的小区。原来的老邻居也少了许多,加上妈妈的腿脚不太好使,所以出去的时候渐渐地少了。儿子不在家、女儿们在忙的自己的事业也不经常回来,所以更多的时间都是金芳妈妈一个人度过。床上摆着一本金芳给买来的日历、两个重外孙子的照片。翻着日历计算着女儿们有几天没来了。看着重外孙的照片,打发着寂寞的时光。
大女儿又有几天没来了,一听到楼下有人说话,“是不是女儿带着外孙来了?”金芳妈妈总是这样在心里地盼着、想着,想着、盼着。腿不好使,不能下楼,就把身体趴在小窗户棱上向外张望着,仔细寻觅着女儿们的身影。一天、两天、三天……久而久之,这就是妈妈羊毛衫上破洞的原因。是呀,金芳知道,妈妈每天都在盼望着自己的儿女们在身边,她的脸上都会荡起幸福滴笑容,眼睛也显得特别的有精神,铮亮、铮亮的。金芳每次离开妈妈的家门,走下楼梯,都会看到三楼的小窗户里的妈妈在向她挥手,她也急忙挥手示意。在那一刻,金芳的鼻子总是酸酸的,不敢去望那扇窗户和妈妈的身影,因为怕眼中的泪水会情不自禁流下来。
金芳今天做了几个妈妈最喜欢吃的拿手菜,有那:排骨炖豆角、小鸡炖蘑菇、家常凉菜、红烧肉、木耳炒肉、猪肉肘子。放桌子了,金芳收拾着桌子上摆放的东西,有弟弟研究3d的书籍、心得笔记、走势图……“我弟弟干嘛去了?”“有人打电话请他出去吃烤牛肉了。’”“他打彩票怎么样?赢了吗?”“赢什么呀?又输进去一万多。”“我就说过,你永远也算计不过庄家的,可是他就是不听呀。”
说起金芳的小弟弟,那可是让全家操碎了心。小弟弟,小名叫小龙,父母也是望子成龙之意。小龙从小就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五六岁的时候,从春天开始,一天到晚敞开怀,也不记扣,露出一个白花花的小肚皮。脚上也不穿鞋,光着一双小脚丫,在路上走来走去。经常和邻居家的孩子们打仗,一般的孩子都打不过他。可是他上学以后,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在初中一年的下半学期,就考入了技工学校。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还没有拿到手,就因为和同学抢女朋友动了刀子,进了监狱,判了五年有期徒刑。大好的青春都在监狱里度过了。金芳怕弟弟回来找不到好的工作,千方百计地托朋友在省委机关基建处找到一份工作,当金芳手里拿着参加工作登记表回娘家找弟弟的时候,却不料弟弟又因为伤人送去了教养所,教养改造三年。
金芳的妈妈担心儿子出狱回来找不到工作,故意推迟了退休时间,把接班的机会留给了儿子。可是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并没有把一份国营企业的工作放在眼里,整天招猫逗狗,打仗斗殴,不好好工作,惹是生非。妈妈整天把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一有风吹草动,就担心受怕,晚上睡不好觉。
一天,金芳回到家娘家,忽然发现小弟弟的房间里有一个女人躺在被窝里,她当时感到很纳闷,“这是谁呀?”金芳悄悄地问妈妈。妈妈一脸的愁容,说出话来也没有好气。“这不,是姓田的女朋友,让他给抢来了,咋说也不听,非得和这个女的好,人家都是有孩子的人了,他这不是鬼迷心窍了吗?放着现成的黄花大闺女他不要,非得抢别人的老婆,这是什么事呀?”这时,忽听到弟弟的房间有动静,金芳偷偷地趴在窗户的玻璃上向里张望,只见一个女人,大约20几岁的年纪,长得还算漂亮。此时正蹲在地上,用她那一双白白的小手给弟弟洗头、洗脚。洗完了脚,又搬过弟弟的脚,放在自己的怀里,用指甲刀仔细地剪起了脚趾甲。金芳看到屋里的一幕,感到吃惊,她无语了,
这女人挺勤快,还挺会来事,最重要的是她怀孕了,一家人也拿她像宝贝一样地供着。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和妈妈一样漂亮的女孩。全家人沉浸在一片快乐的忙碌之中。
金芳的小弟并没有因为有了妻儿而有所改变,照样我行我素。在光复路成为了一霸。一帮狐朋狗友,成天横着膀子狂,看谁不顺眼就是一顿胖揍。轻者拳打脚踢、重者就捅上几刀。那时进饭店专挑上档次的饭店,一般看不上眼的都不光顾。吃饭从来不给钱,临走老板还得笑脸相送,手里塞点人民币。不然的话,就是一顿乱砸,谁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不把脑袋削出血了就是把身上攮上几刀,管叫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在女儿刚刚八个月的时候,小龙又因动刀伤人进了监狱,判处有期徒刑七年。他前脚进监狱,妻子后脚就扔下了八个月大的女儿,打掉了怀孕五个月的胎儿,跟别人跑了。主动给警方提供了丈夫犯罪的证据(一把锤子)
家,一下子散了,抚养孩子的重担落在了爷爷奶奶的身上。寒来暑往,含辛茹苦地把孙女抚养成人了,牙牙学语,上学了,爷爷奶奶也从心里感到了欣慰。小龙从监狱出来以后,没有了工作,也根本不去想找工作,在家吃父母的,女儿父母养着,自己外甥打灯笼,照旧。十几年的光阴过去了,为了打点监狱里的儿子早点出来,卖掉了回迁时分的那一室的楼房,小龙出狱的时候,爸爸已经去世了,他就和妈妈还有女儿住在一起
风风雨雨、打打杀杀,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溜走了。随着经济开放搞活,城市的安定团结,社会治安得到了有效的治理。以前那些靠打、砸、抢为职业、为乐趣的社会上的黑帮分子们陆续地改邪归正。有的上了班、有的经了商,做起了买卖,俗话说得好“人间正道是沧桑。”买了豪宅、豪车,真正挺起了腰杆做人了。以前见了穿警服都躲着走,现在可以在一起吃吃喝喝、称兄道弟了。
小龙随着年龄的增长、时代的变迁、思想也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社会上已经看不到昔日那种舞枪弄棒、拦路抢劫的混乱局面了,随之也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到了研究3d的上面去了。几年来他的床边两面墙上贴满了自己研究并自己亲手画出来的3d的走势图,他当初让大姐金芳出钱打彩票,动员了姐姐好几次,都让妈妈拦住了。“不行,你那没准,你姐哪来的钱呀?家里那么困难,外甥还没结婚呢,你姐夫还有病,就是有点钱也不能动呀。”“我保准能赢的,两个月,就两个月。”“我说不行就不行。别墨迹了。”在妈妈的一再阻拦下,弟弟无奈打消了让大姐投资的念头。转而又把目光落在了二姐身上。二姐架不住他软磨硬泡,拿出了自己卖破烂时偷偷地攒下的一万块钱,交给了弟弟,可是这一交,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还了”。
金芳的弟弟前些年是接妈妈班进的长春市蛋禽厂工作,他虽然很多年没上班,在社会上胡混,但是档案还在单位保留着。后来单位被个人承包了,单位的职工都被买断工龄回家了。按着国营企业的有关政策弟弟拿到了买断工龄钱2万多。这笔钱弟弟并没有交到妈妈的手中,甚至连一个零头都没给妈妈,而是自己留着,一点一点地拿出来打彩票了。赢了钱,就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大吃大喝,没钱了又从家里往外拿。有多少钱也架不住输呀。二姐的一万块“输”了、自己买断的二万多“输”了;拾回赢小头一回“输”大头,到头来还是一个“输”字了得。他的一个朋友,把自己的房子卖了好几十万,两口子打彩票,结果把钱全“输”进去了,没办法,只好去别处寻找便宜的房子租。这样的倾家荡产的例子还很多……金芳每次回家,只要是弟弟在家,准是坐在桌前写着,画着,不住地研究着,“今天又输了,真是的,又差一个号;看看,看看,我都跟了八九期了,我认为这期准的出这些号,可是就是偏门了,不按常规出牌呀。按照我的走势图的走向来看,就应该出。”不止一次地听到这些话,耳朵都快要磨出糨子来了,也没看到弟弟赢的钱,一分也没看到。
金芳夹起一块肘子肉放在妈妈的碗里,“吃吧,这肉可烂糊了,味道也好,多吃点。”又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妈妈的碗里。“行了,行了,我这些够吃了,你也多吃点。”金芳看着妈妈大口大口地吃着她做的饭菜,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别看今天的人不多,可是这顿饭吃的特别的香甜,是因为和妈妈一起吃的饭。俗话说“70岁有个家,80岁有个妈。有妈的孩子像个宝,躺进妈妈的怀抱,幸福无限好。吃完了饭,金芳收拾已毕,就陪着妈妈坐在床上唠起了家常。妈妈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新手机递给金芳看。哇,大屏幕,拨电话号码的也是大字的。“这是谁买的呀?很好呀,是专给老年人使用的。”“这是你妹妹昨天买来的,还留下一百块钱,说是让你弟弟拿去买电话卡。”“好呀,这回打电话可就方便多了,省着有点什么事找不到人,明天你就让他去买电话卡。吃的药还有没有呀?没有了我好再去买。”“还有呐。就是那瓶眼药水不知叫孩子拿哪去了,怎么也找不到了。”“行了,别找了,明天我再去买一瓶。今天天不好,还下雨,我是想领你去洗澡了,下雨也洗不成了,我给你剪剪发吧,你看头发都这么长了。”金芳帮着妈妈剪完了头,洗了头,收拾完了,天已经黑了下来。金芳穿起衣服要回家了,“这天不好,门口又挖沟的不好走,你就先别来了,过些日子再来吧,也告诉你闺女,我就怕她不知什么时候就抱孩子来了,可别让她来了,过些日子,道修好了再来吧,听到了没有呀?”“听到了。我没事的,溜边走,,你就放心吧。”妈妈絮絮叨叨地反覆地嘱咐着。
夜幕已经降临,小区里漆黑一片只有小卖店门口的门灯亮着。雨还在下着,而且是越打越大,看来今天是停不了了。金芳打着伞,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把伞背到脑后,透过密集的雨帘向三楼的窗户仰脖张望,雨滴立刻灌进了脖子里,打湿了头发和衣服,打得睁不开眼睛。那高高地三楼的窗口,妈妈的身影又趴在了窗户上,在向金芳使劲地挥着手,一口河北的口音在空中回荡着。“慢点走,溜着边走,别掉沟了,天黑了,小心点。”“知道了,雨下大了,我走了,你赶紧关窗户吧。”金芳的脑袋立刻躲进了伞中,用力抹了一把脸颊,脸上淌满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金芳带着对妈妈的深深地眷恋和不舍之情,溜着墙根,一步一步小心地走进了雨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