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太阳一起行走
与太阳一起行走
总以为太阳是个飘飞的梦。
小时候听外婆说,太阳是长了脚的,因为太阳是用脚来丈量二十四小时,丈量世界的。太阳有根,这话也是小时候外婆对我讲的,因为太阳每天都自东方跃出将时光的轮子推得飞快地跑,所以一直认为太阳的根是长在东方的。
外婆家居住在一个小镇上,记忆里认为外婆的家就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她家的房子是乡间常见的那种三间两头房,坐西向东,每天太阳出来的时候,万道光柱就会齐刷刷的射向外婆家的屋子,整过屋子立时被阳光围了个水泄不通,外婆屋后有一棵苦楝树,树上喜鹊窝有七八个。喜鹊还没报喜,蜜蜂们早已开始了辛勤的劳动,外婆呢,也在屋子后面的空地上忙活开了,先是种上几杆向日葵,春风一吹,不日那些幼嫩的叶芽儿就会颤微微地在伸出肩膀去承接飘落的槐花,与那些躺在地上的槐花白绿相间辉映成一地灿烂,那些在山地里叫着黄花菜的金针花也合时宜地尽情地开放,那大朵大朵的黄,仿佛要在一夜间将大地染成金黄,蜜蜂边忙碌边吟唱,用优美的奏鸣曲迎接太阳升起。
外婆每天起床要做的第一桩事就是打开家里所有的窗户将阳光迎进屋子,然后提着水桶去给她屋后地里的葵花们浇水,有一次我问外婆她这是在干什么?外婆诡觉地告诉我说:“种太阳啊!太阳天天来家中做客,都会丢下一粒种子,因为太阳跑得快,我得快快将它种在地中,不然它一会儿就跑开了”那时我不太懂,不过我发现每当外婆打开房间所有窗户的时候,太阳的光柱真的像长了脚似的从东方飞快入住外婆家的每个房间,每到六七月份,那些葵花们就会张开一张太阳似的笑脸,我似乎明白了原来太阳真的长了脚,它每天都会在外婆家中落脚,外婆的葵花就是太阳的种子。
打那以后,我会每天注意到太阳会定时从地平线上一跃而起,就像春天发了芽的种子破土而出,势不可挡,“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阳光下花香飘舞成流水的音乐,化作一缕微细的颤音,飞上了我的眉梢。天天看着阳光无遮无栏地日日来家中做客,小鸟心情怡然天天来窗前唱歌,一根根光柱从东边斜射进来,而且曾梯形的几何状,射到屋子里时就是一摊摊,一堆堆,煞是好看,于是我也确信外婆的话是真的了,太阳的根真的生在东方。从那时起,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拽着外婆的衣角上街追着太阳跑,以至于追踪的脚步从来没有停过。
如今外婆亦早已离我而去了,每当看到路边一簇簇,一垄垄葵花时,都认为那是外婆种下的太阳,一直让我陶醉在温暖的境界中,于是阳光下并闪现着外婆的影子,她老人家仿佛一直在我身边,从来没有走远,以至于每个早晨阳光升起的时候,心中的醉并会一瞬间散发开来。阳光和着春风一路走来叮当成韵也罢,都携一种情怀,一路飘落,一路播撒梦的种子,一路花香蜂飞。我每天都在将那些散乱的阳光扎扎实实地接住,即使大冷的冬天里,身上也格外温暖起来,缩在袖子里的手也能伸展开来。
时下已是深秋,可街上还偶见飘着“流动的红裙子”,人们也随着阳光的行走而行走,阳光挪动,我也在挪动,人们也在挪动,那些高楼也许高得不能再高了,一群建筑工人头顶着蓝天攀行在脚手架上,从地面上仰望,他们似群蚂蚁蠕行在城市的上空,也许他们真的不敢大声说话,否则会惊动天人的,那些阳光笼罩在他们身上,周身像渡上一层毛绒绒的金光,我突然想起印度那些金佛像来,心中立刻闪现着虔诚崇敬的光,站在高处的他们,披一身阳光,仿佛披着城市的希望,他们背对着我,照在他们身上的阳光,和当年在外婆家照在我身上的阳光一样,这让我的心阵阵发热。他们像是一株株庄稼的缩影,把汗水凝结成金色的秋天,在辛劳和汗水中追寻着希望和梦想。如今我是一个旁观者,只能用心去感悟他们在阳光下的挣扎。
街上无风,那些和煦的阳光渐渐缝合着时间的裂痕,也抚慰着生命的每一处伤口,始终温暖着我的内心深处,在我的血液里流淌、燃亮和萦绕。只要伸出一只手,就能触摸到那些滚烫的生命气息.阳光灿烂是一种,和风细雨是一种,严寒烈日也是一种,既然每一步都走在时间的轨道上,都走在归去的路上,那么,只有乐观去面对,珍惜现时所拥有,以及微笑与阳光一起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