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并不遥远……
梦想,并不遥远……
“梦想”曾是个无比动人的词语。过去,它总能让我联想到光华流转的星空、熔金般辉煌的初阳以及神秘绚烂的极光。总之,一提起这两个字,我的耳边就响起了激越的奏鸣曲,此刻,跳动的音符就会和着我澎湃的脉搏一起有节奏地律动。
可令人慨叹的是,这一切在现在,只能被冠以“曾经”二字,作为遥远的记忆尘封在儿时的日记里。现在提到“梦想”以及它的近义词“信仰”、“壮志”、“理想”,我潜意识里跳出的,却只剩下铺天盖地的作文素材、征文比赛和讲座,只剩下对“假大空”的无奈以及对俗烂套路的麻木。
当“梦想”两个字成了无数征文活动演讲比赛中看重的热词,当“梦想领袖”变得无处不在且千篇一律,当人们由崇拜梦想到耻于谈梦想再到重新提及梦想,当我伸手想去抓住梦想的时候,我却感到梦想离我越来越遥远了……——作为娱乐化的武器,一切就都不再是过去简单而清新的模样——昔日美丽的星空变质成了演播室穹顶的镁光灯,灿烂的旭日老化成了白矮星,极光则被粗暴地扯下来,做成了色彩单一且上书“梦想万岁”的幡旗,在世俗的鼓风机下无力地招摇。
我当然是知道的,梦想从来都是个好东西,甚至可以说,是人生中最好的东西。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它被虚化成一个符号一面锦旗,不甘心它成了浮光掠影般的偶像速写,不甘心它作为高高在上的标语被万人追捧,却同时带来可望不可即的距离感。
梦想,其实并不遥远,它就是一个个小愿望的连缀。它不必做到所谓“高端大气上档次”,也并不意味着制造传奇般的奋斗过程,但求吻合心之所向,足矣。
闭上眼睛我仍能忆起五岁时,生日蛋糕上蜡烛在视网膜上映下的亮亮倒影。那时幼小的我几近虔诚地挑选了一个在我看来最神圣的愿望:“我要成为北大清华的教授!”其实那只是儿时的小小妄言,单觉得这个愿望很牛气于是拿来做了梦想。可许愿的那一瞬,内心感受到的庞大力量却让我至今难忘。那,是一种不含任何衡量和顾虑,纯粹干净的心之音。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梦想经历了种种改变,可如今到了该追随心之所向的时候,却蓦然发现——看到那两个无比熟悉的字,我只觉得一阵心虚。梦想的天空仍旧存在着,却被浓重的雾霾抹煞了那片蓝,只剩下白色的茫然。这片茫然中有教室后墙贴着的“逐梦——我的高考奋斗目标”,但似乎那只是手段而不是愿望;这片茫然中也有着浪漫幻梦的空明流光,但我却胆怯着,不敢像儿时那样豪迈地立志,因为那太远也太虚渺。
我居然忘了——忘了童稚时自己是如何单纯地吵嚷着“给妈妈买栋大别墅”,忘了是怎样立下“八十岁时带着孙子孙女一起看海”的誓言,忘了是怎样摸着书上的图片说到“一定要去看一看真正的极光”。这些小小的梦,至今仍在,却似乎被我亲手剥夺了“梦想”的名字,因为它们这些零星的碎片,不符合世人宣传的大梦想的光辉形象。
可所谓的“大梦想”又真的存在着吗?我不得不开始怀疑。它们也许存在着——在综艺节目里,在电影故事里,在作文素材励志的栏目里。但真正有温度,有血有肉,能接近的,往往都是那些星辰般细小却真实的梦想吧。
话说回来,再大的梦,不也是由一个个简单而纯粹的小愿望拼接而成的吗?就像星空的明亮是由很多闪烁的粒子组成、太阳的光芒是由一阵阵粒子风暴组成、极光是由一枚枚带电粒子和磁场交汇而生……所以,每一粒梦想的微尘都是真正的梦想,只要它是来自心底深处对幸福的向往,那就是真正的梦想,就能组成最绚烂的风景。其实,我们真正需要的,是永远记住渺小愿望产生那一瞬的心跳,是永远不去否定它的渺小,是用最柔软的爱去呵护它,并把它保存入前进的行囊。
如此,这些背包里的小小星辰才会终有一天汇聚成壮观的银河,等你蓦然发现梦想这件小事已经不再渺小的时候,它们就会照亮你的整个宇宙。
梦想,其实并不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