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份工作

3月27日
    好家伙,这丫头可真够敢想敢干的!周末无事可做，竟然给一个同学理发！自称Jenny理发师，说在国内干过这行。
    她出国前是在理发店待过一天不假,可那是花了160块大洋给自己头发拉直而已。然后为了体验生活,帮着扫了两下地,并郑重声明将来绝不与老板抢生意，人家才赏了一套工具,并传授了几句理发要领。
    就凭这点底子就敢下剪刀给朋友理发?
    不过看她说的样子,理得还不错,同学居然非常满意，把她好一个夸。也算是心灵手巧吧,如果干理发师的话,也许会是个名家!

3月29日
    这丫头今天突然谈起了关于移民的话题。
    她原来可是对移民不感半点兴趣的，牙咬得咯噔咯噔响——学完了一定回来！也是啊，她今天不想移，不代表明天不想，更不代表永远不想。
    是否同意移民——这是每个送孩子去移民国家留学的父母都无法回避的问题。
    从父母的角度讲，到老来吃得孬、穿得好都无所谓，只要身体好好的，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是最大的幸福。何况，人老了谁还不闹个病啊灾的，到时候上哪里找人去？不少人说：就这么一个孩子，怎么舍得让他在那么远的地方留下？是单纯的不舍得吗？不如干脆说穿了，说透了，我们是不是有点自私啊？好象觉得我生了你，养了你，虽然经济上不用依靠你，但最起码你该在身边陪伴我。这其实也是一种“养儿防老”的老观念啊！也许这种说法有点过分？
    当然，儿女也需要亲情，离家远了他们对老爸老妈也是牵肠挂肚啊！女儿几次提起让我好好学英语，将来接我出去什么的，我知道她是在半开玩笑，不过看来这丫头对移民真的有些动心了。

3月31日
    还是移民、移民、移民，几天来这两个字把脑子塞得满满的，好象还从来没这么现实地考虑这个问题。
    尽管移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出去的孩子能留下的也是凤毛麟角；尽管现在来做决定为时过早，刚刚出去3个月，还可以有一年多的时间来慢慢斟酌。但人生同样需要设计，有一个奋斗的目标和方向，才不会走弯路，不会白费无用功。
    当然，这个人生设计必须由她自己来规划，父母只能当参谋。
    我的供参考意见是：回国有好的发展，当然最好。但是她已经接触到了外边的世界，渗透了一些西化的东西，这里包括理念、习惯、人际关系等，她已经开始喜欢和适应那里的简单、安静、悠闲，回来面对那些人为的复杂、无聊的纠缠，残酷的竞争，她能开心吗？她不开心做父母的能幸福吗？如果她在外边能有一个理想的归属，有高的生活质量，有好的发展空间，不就是做父母的所期待的吗？她的快乐不就是我们的快乐吗？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一切顺其自然吧。

4月2日
    女儿从小就特别善良，她同情弱者，很想为他们做些什么。为此，经常受到爸爸妈妈的鼓励。
    她今天去给一个澳洲的盲人家庭拍片子了，制片、摄像、编剧，还挺全面。最大的收获还不在片子本身，她第一次试着去了解、感受着男主人公那个陌生的、没有任何色彩的世界，可自始至终她看到的却是全家人的灿烂的笑脸，她受到了震撼。
    这可不是个一般的盲人，他曾经登上世界最高峰珠穆琅玛峰，他曾经参加过2000年的悉尼残奥会。他的妻子很漂亮，但为了爱、为了对他的崇拜，付出了很多很多。他的8岁的女儿非常可爱，然而，由于遗传的原因，孩子的眼睛将在两年之内完全失明，但他的儿子却是正常的。
    我说：是不是爸爸的基因遗传给了女儿，妈妈的基因遗传给了儿子呢？或者说，那种病只传给女儿不传给儿子呢？国内使用B超“非医学性选择胎儿性别中止妊娠”是违法的，那么就是说因为医学的需要是可以选择胎儿性别的，是不是这个悲剧可以避免呢？澳洲是一个医学等各方面都很发达的国家，像这种特殊的家庭又是应该需要特别优生监护的，怎么会有这样的疏忽？
     听我这么一“分析”，女儿着急得不得了，反复问还有没有办法？咱又不是专家，分析得也不一定有道理，只能表示同情，表示遗憾。

4月4日
    那件胸前绣有中国龙的旗袍第一次亮相了，拍了几十张照片，取名字叫——澳洲夜色下的中国旗袍。
    这是临出去前娘俩逛商店无意间碰上的，穿上效果不错，就像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只可惜是“露背装”，准确地说是一款晚礼服，特别适合正式场合，譬如出席婚礼、舞会什么的，平时没什么机会穿的。我当时还开玩笑说，太露了，找块布把后边缝起来吧，被女儿笑称为“老土”。看来出去后忙打工、忙学习，还一直没空拿出来臭美。不过她说再不穿天就冷了，实际上就是为拍照而穿的。
    我仔细一看照片上的时间，天哪，竟然是凌晨3点多啊！大深夜的在空旷的市中心转悠，仅仅为了拍几张照片，也太过分了吧？
 
4月8日
    从今天开始又找到了出去后的第二份工作，在市中心的“珍宝海鲜”，港式饮茶，早餐为主。
    有一个多月没打工了，说手早就养好了，有些“发痒”了。今天是试工第一天，想象得出她扎着围裙推着小餐车在客人面前走来走去的神气劲儿。从发来的短信看，是挺开心的。说除了推还是推，不碰刀，不洗碗，一小时七块半，管饭和客人一样。
    这比切洋葱让人放心多了。更何况，那种用小笼屉盛的花样繁多的港式小吃，是女儿最最想品尝的。员工就餐的时候“品尝”多少都行。唯一与上次打工的餐馆不同的是，不可以带走。

4月10日
    很少打电话的，今天中午忽然来电话聊了20多分钟，接着又给爸爸打，说视频与电话总是不一样的。
    下午把我们新家的38照片给她发过去了，每个角落都照遍了。我想可能她最满意的是自己的卧室，阳台小花园,还有她打小喜欢画的小篱笆。可她说了一个“挺感动”后，竟然对客厅布置、新的立式空调、镶有艺术玻璃的白门特别感兴趣。
    让人郁闷的是，打工时那领班的香港老太婆对她挑剔得很，老找岔骂她，怎么着都不是。我开导她说：“管理与被管理者永远是一对矛盾；她那样做就是因为你是新手想镇住你，先给你一个下马威。那你就满足她，表面上赶快服了她得了。”没想到她却说：“其实我觉得她好可怜，这么大年龄了还不能在家里享清福，还要出来操劳。没事的，我不是从前的我了。”
    我又一次觉得这丫头真的长大了。

4月11日
    出去三个多月了，自称“完全适应，适应得不得了”。     
    又谈到了餐馆那个“长得特像倚天屠龙记上的灭绝师太，好像更年期还没过去的凶巴巴的老太婆”。她说：想起妈妈说的话来了，一个人在表面上越厉害，就越说明他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因为他在心里害怕得不到，害怕别人不重视他的存在。所以这厉害是拼命装出来的，真正的高手不露相。今天再去的时候，因为看透了这点，一切事情都变得简单了。 
    现在分别在三个剧组里当着制片，编剧和灯光呢！她感叹着：忙啊，生命里从没这样充盈过，一个字，痛，并使劲快乐忙碌着。
    这才是真谛，起码是真的开心！

4月13日
    真是有些戏剧性，现在她竟然成了那“灭绝师太”唯一能说心里话的对象了！工作时真心真意教她、夸奖她，吃饭时给她好吃的。这才几天啊？那么刁钻的、刻薄的、人人恨人人烦又人人惧怕的六十多岁的老太婆竟然被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拿下？这是真诚换来的啊！
    更让她得意的是，今天收到了第一笔小费，一个对她来说不算小的数目——100澳元。她很诚实地把它交到总台上，领班说，那是给你的。
    这可是相当于打工近四天的收入啊！据她描述，那是一位挺有品味的中年女士，台湾人，在澳洲一个中学里教书。她对女儿的服务及言谈举止很是欣赏，说是一见如故。并夸奖道：能看得出来，不一样的，你将来是能干成大事的。临离开时便上来拥抱了一下，说给一点小礼物，并留了联系方式。
    看来打工不单纯是为了赚钱，还可以给自己扩展视野，增加机会。这个茶楼的消费群是比较悠闲的、文明的，层次相对高一些。
    当然，我嘱咐女儿，不管对什么人，在了解了真实情况后才能做深入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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