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同舟共济为一件大事 (2)

作者:王兴东,陈宝… 字数:6868 阅读:8 更新时间:2016/06/09

第31章 同舟共济为一件大事 (2)


  1948年12月28日下午6点多,中国福利基金会的工作人员都下班了。在只有8平方米的宋庆龄办公室里,宋庆龄和廖梦醒跟中国福利基金会的通信员赵天佑谈话。
  “天佑,”宋庆龄说,“为了防止国民党撤退的时候制造混乱,基金会决定把一部分资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孙夫人,您说吧,让我干什么?”赵天佑问。
  宋庆龄拿出一块布包着的十几条黄灿灿的金条,交到赵天佑手里。
  “请你暂时拿回家去……负责保存。”
  “这……”赵天佑完全没有想到,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要绝对保密,千万不可走漏风声……”宋庆龄叮咛着,“这些黄金是福利会多年积累起来的财产,是今后福利会的活动经费。”
  赵天佑捧着沉得压手的金条,心里涌动着一股巨大的暖流。
  “孙夫人,您就放心吧。”
  三个人把金条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装在一个不起眼的破包里,赵天佑走了。
  “梦醒,”宋庆龄说,“我得到消息,你上黑名单了,必须马上离开上海!”
  “我得先请示一下。”廖梦醒说。她是****党员,不能自由行动。
  “那就快请示吧。”
  廖梦醒把这个情况报告了自己的上级。因为廖梦醒是****中央与宋庆龄的联络员,所以****中央上海局也拿不准她的去留问题,打电报请示周恩来。
  周恩来的回电带有批评的意味:“上了黑名单就赶快走吧,还请示什么呢。”
  上级通知廖梦醒马上离开上海去香港,并从经费里拿出2两黄金做路费。
  “Aunty,我要走了,去香港……”廖梦醒向宋庆龄辞行。
  “好,快走!”
  “福利会的工作怎么办?”
  “没问题,大家一起做……”
  “您的文章呢?仲华也不在……”廖梦醒担心地问。
  宋庆龄的文章都是她自己写成英文,由廖梦醒或金仲华译成中文的。
  “无垢可以胜任。”宋庆龄说。
  柳无垢是国民党左派、著名诗人柳亚子的女儿,精通英文,是廖梦醒介绍到中国福利基金会来的。廖梦醒想到柳无垢的确可以胜任秘书工作,也放心了。
  “估计船票不好买,”宋庆龄想了一下说,“我让谭宁邦帮帮忙吧。”
  谭宁邦是美国人,二战中的美军上尉,退役后受宋庆龄之邀,担任了中国福利基金会的总干事。五六十年代的中国人对他并不陌生,他曾在一系列中国故事片中扮演外国人,最著名的是在《白求恩大夫》中扮演了白求恩。
  谭宁邦来到上海码头才知道,因为时局动荡,有钱人都想往香港跑,船票已经登记到了1949年2月。只好托他的犹太朋友买黑市票,但需要支付黄金。
  “要付多少?”廖梦醒问。
  “4两。”
  “我只有2两。”
  “我跟他商量商量。”
  夜,黑极了。天上看不见星星。为了不引起特务的注意,廖梦醒没带什么东西,只拎了一个很小的皮箱,就像平时出去办事一样。谭宁邦把她送上船就走了。
  船离开了码头。看着岸越来越远,廖梦醒拎着皮箱站在甲板上,不知该去哪里。谭宁邦没有给她船票,当然也就没有舱位。一个水手朝着她走了过来。
  “你的票呢?”水手问。
  “替我买票的人没有给我票,我连甲板票都没有。”
  “你愿意住水手室吗?”
  “当然愿意,可是……我没有多少钱。”
  “你能出多少钱?”
  “你要多少钱?”
  “40万。”
  “嗯……我只有30万。”
  “好吧,拿来吧。”
  水手把廖梦醒交出的30万元掖进了裤兜,把她领进水手室。
  “这是我的床位,你就睡这儿。”水手指着一个二层铺说。
  水手出去了。廖梦醒把小皮箱放到铺上,才发现水手室里已经挤满了男男女女,看样子他们都是和自己一样的旅客。原来,水手们都把自己的床位卖黑市了。
  黄绍竑在上海听到白崇禧“逼宫”的消息,好像在晴天丽日,脑顶上突然打了个大炸雷,他害怕极了。因为谁都知道他与白崇禧的渊源关系,白崇禧去汉口就职又是他劝驾的,那么,这个“逼宫”的电报当然肯定也是他参与谋划的了。其实天地良心,自从白崇禧去了汉口,他们之间就没有包括电话、电报的任何联系,可是,这些话说出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信,又怎么能指望别人相信呢?
  在那几天,黄绍竑就像被狮子追得走投无路的鸵鸟,在医院里躲一阵,又在朋友家躲一阵,就是不敢回自己家住。他真怕特务把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抓起来马上杀掉。但是随后一想,自己这样做没有什么用,上海警察局长宣铁吾是他当浙江省主席时的保安处长,手下头目也是保安处的原班人马,他们对他的外貌和行踪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躲是躲不住的。这么一想,也就安心回到家里听天由命了。
  黄绍竑回家后老婆就告诉他,李德邻来过几次电话。正说着,李宗仁的电话又到了,“这几天你到哪儿去了?我一直找你,老找不到。”
  “住院了,又去朋友家住了两天。德公有什么事吗?”
  “有要事跟你商量,你赶快来南京吧。”在电话里,李宗仁不便明说。
  1948年12月28日下午3点,黄绍竑来到南京。他没有住自己的官邸,而住进了傅厚岗李宗仁的官邸。
  “德公,健生发‘亥敬’电之前,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健生没打招呼。”李宗仁摇着头。
  “真是的,搞这么大动静也不提前知会一声……”黄绍竑埋怨不已。
  “是啊。”
  “老蒋要是急了眼,把咱们都搞掉怎么办?”
  “蒋先生回溪口去了,表示要下野,指定我暂代总统。临走前,他还指定张群和吴忠信同我商谈他下野后的善后问题,所以,我要你来一同商量。”
  黄绍竑心里想,要下野就走好了,还有什么善后问题要商量,难道后任不会办吗?这其中恐怕是大有文章,不可不小心在意。
  没坐多一会儿,张群和吴忠信就来到了李宗仁官邸。
  “德公,季宽兄,你们好!”张群和吴忠信说。
  “岳军兄,礼卿兄,你们好!”李宗仁和黄绍竑说。
  稍事寒暄后,张群和吴忠信代表蒋方,李宗仁、黄绍竑代表桂系,开始了谈判。主要是商谈蒋介石下野文告中的措辞问题。
  最后,双方就为了到底是“继任”、“代理”,还是“暂代”这几个字眼儿,来来回回磋商了好几天,根本还来不及扯到其他的正题上。黄绍竑和张群基本属于在一旁观战,摇羽毛扇,在背后出主意的角色;而当面交手的是李宗仁和吴忠信。把他俩说得是唇焦舌敝,筋疲力尽,两个嘴角都出了白沫子,就像蜜蜂分泌的王浆。
  双方心里都很明白,如果要跟****谈判,蒋介石是非下野不可的。自从他下令进攻延安,全力打内战以来,也就丢掉了一切与****和谈的本钱。在他面前只剩下了战争这一条路,或者打胜,或者打败。目前已经打败,再打会更败,只好借和谈让****止步。只有他下野,由李宗仁上台,尚有与****和谈的可能。但是,蒋介石并不愿意放权,只想把李宗仁当做幌子,所以当然要埋下随时复出的伏笔。
  就在这谈判的同时,南京机场频繁起降,平均每十几分钟就有一架飞机或起飞或降落,南京上空的飞机往来不绝,居民的耳朵已经对嗡嗡的轰鸣声习惯了。那是国民党空军在运送物资,全力支援徐蚌战场被围困的蒋军。蒋介石甚至亲临徐蚌战场的上空,通过无线电话向杜聿明们发布突围的指令。
  看着眼前字斟句酌的文字谈判,黄绍竑心里想,万一蒋军在徐蚌战场上打胜,眼前的谈判就要停止,他们这些桂系的头目就都会成为蒋介石的阶下囚了。
  1948年12月29日,蒋介石发布了任命陈诚为台湾省政府主席的命令。同时,派蒋经国为台湾国民党省党部主任委员。这是他为撤退台湾做出的重要步骤。
  1948年12月30日,蒋介石收到了白崇禧的“亥全”电。
  当今局势,战既不易,和亦困难。顾念时间迫促,稍纵即逝,鄙意似应迅将谋和诚意,转告友邦,公之国人,使外力支援和平,民众拥护和平。对方如果接受,借此摆脱困境,创造新机,诚一举而两利也。总之,无论和战,必须速谋决定,时不我与,恳请趁早英断。
  同时,河南省主席张轸发来“亥卅”电,湖北、河南两省参议会也发通电,表达了与白崇禧同样的主张。
  1949年1月1日,报纸上刊登了蒋介石的《新年文告》。同日,蒋介石复电白崇禧:
  ……中正元旦文告,谅荷阅及,披肝沥胆而出,自问耿耿此心,可质天日。……今大计虽已昭明,而前途演变尚极微妙。望兄激励华中军民,持以宁静,借期齐一步骤,巩固基础,然后可战可和,乃可运用自如,则幸矣!
  上午,蒋介石召集国民党高级官员在南京总统府礼堂举行新年团拜仪式。仪式结束后,蒋介石邀请李宗仁到礼堂后面的休息室谈话。
  “就当前局势来说,我当然不能再干下去了。但是在我走开以前,必须有所布置,否则你就不容易接手。请你告诉健生也明白这个道理,制止湖北、河南两省参议会不要再发表通电,以免动摇人心。”
  1949年1月1日夜,大雪无声地飘落着,把地面覆盖上厚厚的一层,使夜色都有些发亮。西柏坡******办公室里很冷,炭火盆的热力也显得微不足道。******坐在炭火盆旁的折叠椅上,一边抽着烟,一边读着蒋介石的《新年文告》,考虑着给新华社写篇社论。外面传来了咯吱咯吱踩着积雪的声音,周恩来进来了。
  “主席,又下雪了,雪好大呀!”
  “下雪好哇!瑞雪兆丰年嘛。”******抖着手中的纸,“看了没有,大新闻呦!”
  “看了。文诌诌的,陈布雷不在了,是江西才子陈方的文笔。蒋介石打不下去了,要跟我们和谈。”
  “是呀,挥舞屠刀的蒋介石,摇起了橄榄枝。他提出的和谈条件一共八句,我归纳出五条。第一条是‘国家的独立完整’,第二条是‘人民的休养生息’,第三条是‘法统不致中断’,第四条是‘军队有确实的保障’,第五条是‘生活方式’和‘生活水准’。其中最重要的是法统和军队这两条。有了这两条,蒋介石就可以统治下去。这是战争的条件,不是和平的条件。我给新华社写篇文章回答他。”
  “好哇!主席大笔如椽,议论风生,我等着拜读。”
  1949年1月4日下午3点半,国民党西康省主席刘文辉的参谋长杨家桢奉刘文辉之命,来到上海集益里张澜寓所,拜访了张澜。
  杨家桢39岁,字浩澄,国民党第二十四军参谋长。
  “表老,您好!”穿着国民党军服的杨家桢敬了个军礼。
  “浩澄,你怎么来啦?坐坐坐。”张澜亲切地摆着手。
  “张岳军要回重庆任职,请刘主席到南京来议事。刘主席让我来看看表老。”
  杨家桢说着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一个包得紧紧的布包,打开布包,露出十几根黄灿灿的金条。
  “这是刘主席的盟费,请表老笑纳。”
  刘文辉是民盟的秘密盟员。
  “谢谢,谢谢,这是雪中送炭哪,民盟现在正需要钱。”张澜高兴地说,“我给你打个收条吧,好跟自乾有个交代。”自乾是刘文辉的字。
  “不用。”杨家桢一摇头,“刘主席说了,这就是送给表老的,听凭表老支配。”
  “那……就谢谢自乾,也谢谢你啊!”
  “表老别客气。更不用谢我,我就是个过路财神。”
  “哎——浩澄太自谦了,没有过路财神,也捎不来财啊!”
  两人都笑了。
  “表老,关于将来川康地区的工作,刘主席请表老指示。”
  “我有三点意见,请转告自乾。一、局势在两三个月内将有大的变化,要注意蒋介石的阴谋。二、川康今后行动要看自己的力量来定。如力量许可,就应采取主动,迅速脱离蒋帮,加入革命阵营;如力量不行,则应等待解放军入川时配合行动。三、不管怎样都应事先做好准备。记住了吗?”
  “记住了。”
  “我给你写个东西。”
  张澜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白绸子布,用毛笔在上面写了十六个规规矩矩的楷体字:“时机未到,不可轻动;时机已到,不可放过。”
  “表老,您这真是锦囊妙计,十六字箴言哪!”
  “请你交给自乾。告诉他,起义能否成功,关键是时机和火候的把握。”
  1949年1月5日上午9点半,在客厅里,张澜穿着他的灰色棉袍,神清气爽地坐在硬木太师椅上,左手无声地转着两个核桃,右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不时地捋一下长长的胡须,接待《申报》记者的来访。
  “张先生,您怎么看待蒋总统在《新年文告》中呼吁和平这件事呢?”
  “和平是大家所愿望的。但据我看,和平的希望不大。因为蒋介石显然不愿意和,他曾经破坏了结束内战的机会。这次也不是真的想要和平,他还会继续作战,否则,就不会提出保存军队和保持法统的条件。这两个条件,不仅****,就是全国人民也不能接受。”
  “您认为****领袖是道地的中国人,还是国际共产情报局的党徒呢?”
  “我认为他们属于前者。尤其是****领袖******,他是中国的民族主义者,而不是国际共产党。”
  “如果****在全国执政,您采取什么立场?”
  “如果****以中国为世界共产主义而战,我和我领导的组织将加以反对。我希望****按照******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所阐述的思想主张建设和治理国家,不要服从国际共产党情报局的政策。我希望******做中国的铁托。”
  第二天,《申报》就在重要位置刊登了这篇专访。
  1949年1月6日上午10点,蒋介石疲惫不堪地仰在南京官邸的沙发上,儿子蒋经国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蒋介石知道,今天是杜聿明集团突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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