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传24
张爱玲传24
小爱玲的兴奋无以言表,她甚至把这一切都写信告诉了在天津时的一个玩伴,描写她家的新屋,描绘她家的快乐气氛,写了三张信纸,还画了图样。信寄出去了,但并没有收到回信。尽管如此,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家里的一切我都认为是美的巅峰。蓝椅套配着旧的玫瑰红地毯,其实是不甚谐和的,然而我喜欢它,连带的也喜欢英国了,因为英格兰三个字使我想起蓝天下的小红房子,而法兰西是微雨的青色,像浴室的磁砖,沾着生发油的香。母亲告诉我英国是常常下雨的,法国是晴朗的,可是我没法矫正我最初的印象。”
母亲似乎是随身带回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她开始以一种淑女的规范来要求张爱玲。张爱玲开始跟着母亲学画图。母亲告诉她,画图的背景最避忌红色,背景看上去应有相当的距离,红的背景总觉得近在眼前。她还跟着母亲学英文,学钢琴。用她的话说:“大约生平只有这一个时期是具有洋式淑女的风度的。”在母亲创造的这一种氛围里,她也学会了一种“优裕的感伤”,“看到书里夹的一朵花,听我母亲说起它的历史,竟掉下泪来。我母亲见了就向我弟弟说:‘你看姊姊不是为了吃不到糖而哭
的!’我被夸奖着,一高兴,眼泪也干了,很不好意思。”母亲还有很多特别的忌讳:“她不懂为什么不许说‘碰’字,一定要说‘遇见’某某人,不能说‘碰见’。‘快活’也不能说。为了新闻报副刊‘快活林’,不知道有过多少麻烦。九莉心里想‘快活林’为什么不叫‘快乐林’?她不肯说
‘快乐’,因为不自然,只好永远说‘高兴’。稍后看了《水浒传》,才知道
‘快活’是性的代名词。‘干’字当然也忌。”(《小团圆》)在这种新的空气里,文学也成了母女俩共通感觉、会心默契的东西。
《小说月报》登出了老舍先生的小说《二马》,“我母亲坐在抽水马桶上看,一面笑,一面读出来,我靠在门框上笑。”但这样的幸福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尾声”似乎就来了。张爱玲的父亲从医院出来不久,很快旧病重犯,又吸起了鸦片。母亲对婚姻彻底绝望,她不再凡事都听从丈夫的意见。她坚决要送张爱玲去美国教会办的黄氏小学插班读小学六年级。在此之前,张爱玲和弟弟一直是在家由私塾先生教学的,主要是教认字、背诗、读四书五经,读些《西游记》、《三国演义》、《七侠五义》之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