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各民主党派拥护 《 五一口号 》 (3)

作者:王兴东,陈宝… 字数:6473 阅读:10 更新时间:2016/06/09

第12章 各民主党派拥护 《 五一口号 》 (3)


  “你说得倒轻巧!怎么想啊?我这是把脑袋拴到了裤腰带上!”刘从文气不打一处来,就像误碰了收音机的音量旋钮,分贝猛地提高了一大截。
  “哎——兄弟,”胖子急忙伸出手掌堵住他的嘴,“你还怕别人听不见哪!别误会,大哥没让你赤膊上阵,得动脑子!”胖子用食指在自己的太阳穴附近划着圈儿。
  “还怎么动啊?我给两条活鱼下了毒。聂司令不让做,让放到水里养两天。结果,都翻肚儿了。亏得没拿去化验,我才逃过一劫……”刘从文两眼有些失神。
  “噢——滴水不漏啊!”胖子若有所思,好像看见了那两条翻了肚儿的鱼。
  “你明白了吧?”
  “兄弟,那我就告辞了。刚才的话你记着,痦子。有事到镇上去找我。”
  来的人是阜平县王快镇大丰烟厂的经理孟建德,他是国民党保密局保定站的特务。刘从文办采买的时候认识了他。在交往中,孟建德发现刘从文爱占小便宜,就投其所好,用小恩小惠逐渐把刘从文拉下了水,发展为保密局的谍报员。
  聂荣臻领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人来到毛泽东的居室。
  “李德胜同志,这是给您和****同志做衣服的王师傅。”聂荣臻介绍说。
  中共中央机关转战陕北时,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分别起了李德胜、胡必成、史林的化名,对外说三人是劳动大学的先生。
  “好哇,王师傅,”毛泽东亲切地握着王师傅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辛苦你喽,抽支烟吧?”
  “不啦。”王师傅摆摆手,谦恭地说。
  “还是快点量吧。”聂荣臻说。
  “好,我听你安排。”
  毛泽东像个极乖的孩子,伸直了胳膊,任王师傅摆布,量着各种尺寸。
  “聂司令好!”****从里间走了出来。
  “你好!一会儿,你也量一下。”
  王师傅给毛泽东量完尺寸,又给****量。趁这当口,聂荣臻招呼过阎长林。
  “小阎,你派个人去军区后勤部,给你们几个卫士领衣服。”
  “领衣服……干吗?”阎长林刚才就对毛泽东量衣服有些不解,现在对让他们去领衣服更加奇怪,他用眼睛望着毛泽东那边,好像是在问他该不该去。但毛泽东正在看着王师傅给****量尺寸,没有注意到他。
  “嗯,快去,以后你就知道了。”
  “是,聂司令!”阎长林说完就出去了。
  给毛泽东和****量完了尺寸,聂荣臻又领着王师傅去找中共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师哲,也给他量了尺寸。师哲在苏联学习、工作过很长时间。
  吃完晚饭后,在****的一再要求下,毛泽东同意到附近的山上散步。他拄着转战陕北时警卫战士送他的柳木棍,大踏步地走在前面。****与阎长林、李银桥跟在后面。爬上山顶,毛泽东驻足远眺。
  在橘红色的夕阳的照耀下,山花开得正盛,树杈上新绿的树叶开始逐渐茂密,干枯的草茎处滋出嫩绿的小草,两只喜鹊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到远方去了……
  “‘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毛泽东欣赏着眼前的景色,吟哦出汤显祖《牡丹亭》中的名句。
  “要不是我叫你,你还不来,不就辜负大好春光了嘛。”****表功地说。
  “不是不想来,而是来不了,工作忙嘛。”
  阎长林和李银桥已经在旁边咬了一会儿耳朵。
  “主席,我们为什么要发新衣服呢?”李银桥问。
  “发新衣服不好吗?”毛泽东反问。
  “好是好,但肯定是因为有什么事。”阎长林说。
  “没有事就不能发新衣服啦?”毛泽东顽皮地说,“你们在家里都什么时候做新衣服呢?”
  “都是过年的时候呗。”阎长林说。
  “对对对。”毛泽东点着头,似乎被阎长林的话勾起了回忆。
  “您不是说,省一身衣服,就能多造几颗子弹嘛。衣服从来都是补了又补。”李银桥同毛泽东家的阿姨韩桂馨正在谈对象,所以知根知底。
  “对对对。”毛泽东被他们说得只好承认,“那你们说,有什么事呢?”
  “做客。”李银桥说。
  “呃,”毛泽东一愣,“有道理。在家不妨穿得破些,做客总要穿得体面。不能丢人哪。那你们说,是到哪里做客呢?”
  “苏联。”阎长林说。
  “何以见得??”毛泽东睁大了眼睛,惊讶得不得了。
  “国内这些地儿,还用得着您亲自去嘛。”阎长林说出他的判断。
  “我还看见给师哲量尺寸了呢。”李银桥又补了个重磅材料。
  “真是鬼灵精,不得了!观察力、判断力都是一流的。实说吧,是去苏联。”
  夜是静的。空气中有春天的气息。在毛泽东的办公室里。毛泽东与聂荣臻隔着会议桌坐在条凳上,他们面前都有一个露出些许黑皮的搪瓷茶缸。刚擦过的马灯放在会议桌上,大体位于他们中间。灯光照着会议桌面军毯上直立的绒毛,光线显得非常柔和。灯捻儿咝咝地叫着,在火苗中任意翻卷。毛泽东与聂荣臻的脸都很亮,背后却完全是黑的,在墙上投下大大的阴影。在马灯的旁边,放着竹皮暖水瓶。在马灯的前面,打开着毛泽东的金属烟盒。两人都抽着烟,吞云吐雾,不时地往金属烟盒里磕着烟灰,端起茶缸喝茶……
  “抗日战争时期,晋察冀的工作是很有成绩的。刚开始进军平原的时候,我还担心我们能不能在敌后的平原地区站住脚。结果,你们解决了这个问题,不但站住了,而且建立了一大块根据地,队伍也壮大了。”毛泽东说。
  “我们接受了江西苏区失败的教训,没有搞那些‘左’的政策,没有自己孤立自己。”聂荣臻说。
  “在这两年的土地改革中,各地都出现了一些‘左’的倾向。现在,已经得到了初步的纠正。”
  “是啊,有一段时间,晋察冀的土改搞得可‘左’了。我不同意他们的做法,还有人说我右。”
  “解放战争初期,你们的作战有些被动。但是在安国会议以后,有了转变。清风店战役和石家庄战役,都打得很好啊!”
  “这跟总司令的亲临指导也有关系。攻打石家庄前,总司令亲自指导我们研究攻坚战术,组织炮兵火力,运用工兵爆破技术。他提出了‘勇敢加技术’的口号……”
  “总司令提得好!战争的发展比我们原来预想的要快。在华东野战军和中原野战军渡过长江之后,西北野战军要进军大西北,在那个时候,晋察冀军区的部队除了留在华北一部分,也要抽出一部分支援西北野战军,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没问题,晋察冀的部队随时听中央调遣。”
  “嗯,好!”毛泽东满意地点点头。
  “主席什么时候动身去苏联呢?”
  “就在这几天吧,准备停当就动身。”
  “怎么去?走哪条线?”
  “坐吉普车,一直开到哈尔滨,苏联派飞机到那里接。”
  “主席去,我们派部队护送到东北。不过……我并不赞成您去。”
  “哦,为什么?说说看。”
  “从这里到哈尔滨,中间隔着几千公里,要通过敌人的封锁线,有一定危险。虽然问题不是很大,但是没有绝对把握,这是第一。第二,从这里到莫斯科,有上万公里,长途跋涉,劳师远征,非常辛苦,对您的身体不利。第三,您这一去一回,没有个把月是不行的,在这段时间,国内很多事情都需要您拿主意呀!总之,我的意见是:能暂时不去,最好不去。”
  毛泽东长长地吐了一口烟,他看着烟雾在眼前翻卷、变化,陷入了沉思……
  中午,毛泽东刚吃完饭,坐在椅子上,搭着二郎腿。他从衣兜里掏出前次剩下的半截烟,在鞋底划着了火柴,点燃,吸烟,吐烟。一切都显得惬意,熟练。
  李银桥把吃得十分干净的碗盘筷一一收进饭篮,准备给食堂送去。
  “主席,这里做饭的师傅是我的老乡,想见见您。”李银桥说。
  “你——泄密了?”阎长林一脸警觉,口气里带着明显的责备。
  “谁泄密啦?”李银桥十分委屈,“我就说叫李德胜,是劳动大学的先生。”
  阎长林摸着后脑勺儿,带着歉意地笑了。
  “要见,你让他方便的时候来。”毛泽东夹着烟的手指往下一挥,态度十分果断。“你们晓得吧,韩信小时候,是个二流子,常常没得饭吃。一个洗衣服的老妇人看他可怜,给他吃了一顿饱饭。韩信感动了。他对老妇人发誓说,将来我富贵了,一定报答您!老妇人听了他的话却很生气,说我看你可怜,才给你饭吃,谁指望你报答啦!再说,你连饭都吃不上,还能富贵吗?说得韩信哑口无言。后来,韩信果然做了大官,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还去寻找这位老妇人?。”
  阎长林和李银桥都听得入迷了。
  “找着了吗?”他俩异口同声地问。
  “没有吧。这是陕西韩城人司马迁讲的故事。他非常会讲故事。后人的诗文里有‘漂母恩’哪、‘一饭之恩不敢忘’啊之类的说法,说的都是这件事。是吧,韩信都能这样,更何况我们。再说,我们已经吃了人家那么多顿饭呢。”
  李银桥高兴地走了。不一会儿,带进一位穿围裙、戴套袖、满面胡茬、牙齿黑黄的炊事员,看上去有四十来岁。后面跟着刘从文。毛泽东立刻站了起来,跨前一步,把右手两指夹的烟敏捷地交给左手,伸出右手与炊事员握手。
  “欢迎,欢迎,我是李德胜。”
  “李……”炊事员望着毛泽东,愣住了。这个人跟画像上的毛主席可太像了。
  “李德胜。”毛泽东认为他没听清,和蔼地说,“你叫……”
  炊事员仍然呆呆的,满脑子还停在刚才的思绪里,仿佛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他叫郭本财,俺老乡。”李银桥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郭师傅,你的饭菜做得好哇!很香?!”
  “不好,不好,马马虎虎,首长。”话题一回到本行,郭本财就回过神儿来了。
  “郭师傅太谦虚喽。”毛泽东松开手转向刘从文。
  “你是……”毛泽东握住刘从文的手。
  “刘,刘,刘……从文。”刘从文的脸红了。从一进门开始,他的眼睛就死死地盯住这个李德胜的脸。背头,大脸,胖胖儿的,下巴上有个痦子……真跟孟宪德说的一样。没错儿,真是毛泽东!世界上不可能有长得这么像的人。他的心怦怦直跳,声音大得好像别人都能听见。呼吸的声儿也粗了,感觉捯不过气儿来。
  “这是军区小灶的司务长刘从文。”李银桥介绍说。
  “噢——刘司务长,你领导有方啊!”为了驱除刘从文明显的拘谨,毛泽东热情地说,“食堂办得不错。我们在这里住了多日,给你们添麻烦喽。”
  “没,没,没什么麻烦……首长。”
  “坐,坐,坐。”毛泽东伸出手指着条凳招呼着。
  李银桥安排郭本财和刘从文在会议桌旁的条凳上坐下。
  “银桥也坐下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
  李银桥也在旁边坐下了。毛泽东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烟,给客人散烟。
  “初次见面,郭师傅,来,吸支烟。刘司务长,吸支烟,不成敬意啊!银桥,也来一棵?”
  李银桥连忙摆摆手。
  “好,不吸,”毛泽东赞许地点着头,“比我们这些烟民……有志气啊!”
  郭本财和刘从文都呆呆地接过了烟,好像被缚住了一样。毛泽东在会议桌的桌腿儿上划着了火柴,给郭本财点烟。
  “不敢,不敢,”郭本财谦恭地站了起来,“首长,我自己来。”
  “客气什么?谁点……还不是一样?”毛泽东略带责备地说。
  郭本财只好凑上前把烟点着。毛泽东又用余火给刘从文点着了烟。
  “郭师傅和刘司务长都是哪年参的军呀?”坐回到椅子的毛泽东问。
  “俺是三八年。”郭本财说。
  “老资格了!”毛泽东感叹。
  “我是四二年。”刘从文说。
  “正是抗战最艰苦的时候啊!时间也不短了。”
  郭本财不知想起了什么,果断地用两指把烟头捏灭,架在耳朵上。从腰后拔出一杆汉白玉烟嘴的旱烟锅,烟杆上吊着一个布烟袋。他把烟锅伸进烟袋,在里面使劲?了?,拿了出来,大拇指在烟锅上按了按。从胸兜里摸出一个小包,打开小包,拿出火石、火镰和火绒。他左手把火石和火绒捏在一起,右手用火镰去啪啪地敲击火石,火绒冒出一缕白烟。他把火绒轻轻地放在烟锅上,嘴巴吧吧有声地嘬着烟嘴,眼见着烟锅里的烟丝着了。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郭本财的态度多少有点矜持,旁若无人,好像在炫耀一门快要失传了的技艺。他惬意地吐了一口烟。布烟袋在烟杆儿下晃荡着,上面用彩线绣着一对鸳鸯,虽然早已旧得褪了色,但仍能看出针线活儿不错。
  毛泽东睁大好奇的眼睛,像孩子一样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对这最原始的取火方法深深叹服。
  “郭师傅……家什不错呀!”毛泽东不无羡慕地说。
  “当八路那年,俺家那口子送的。”郭本财更加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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