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拥护共产党已成大势所趋 (1)
第25章 拥护共产党已成大势所趋 (1)
我们都是中国人,就要多为中国着想。不能老由外国人摆布,让外国人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一百多年来,这样的教训太多啦……
1948年10月30日深夜12点,在北平中南海居仁堂里,气氛冷清,灯光昏暗。傅作义眉头紧锁,心事重重,仍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你倒好一杯茶,”他对贴身勤务兵说,“去叫王克俊来,就没事了,不必在屋里候命。”
王克俊是华北“剿总”的副秘书长兼政工处长。看到傅作义这么晚叫他,就知道一定有重要的事,很快就来了。
“总座,什么事?”
“你坐,咱们谈谈。”傅作义指了一下沙发说。
“谈什么?”
“你说要谈什么呢?”傅作义盯着王克俊的眼睛反问。
王克俊听傅作义的口气,想了想。
“是不是要谈自张家口以来,咱们屡次谈到却没有谈透的那件事?”
“对。现在左右没有别人,你有什么看法都可以直说。”傅作义说,“最近,好多事都让我想……一向很要好的朋友现在都主张和平谈判,很多有才干的人都跑到共产党那边去了。郑庭锋军长刚要去打石家庄,听到共产党广播了他被俘兄弟郑庭笈的讲话就回家养病去了。蒋介石正给咱们召开军事会议,说有‘要事’就急急忙忙撇下咱们飞到上海去了。我还奇怪什么‘要事’比打仗还重要,原来是小蒋在上海‘打虎’要办孔令侃,得罪了孔家,宋美龄跟他闹起来了。唉……蒋介石不爱江山爱美人,我们不能再盲目地信赖他了。”
“是啊,咱们当兵的出生入死,死并不怕,但得死得明白啊!”王克俊说。
“现在打内战,跟打鬼子的劲头儿不同,”傅作义又苦恼地说,“那时是为国家,老百姓拥护咱们,流血牺牲心里也痛快呀!现在,老百姓都向着共产党,把咱们当成了替有钱人看家护院的保镖。这回东北的战事还看不出来嘛,再往下打就是完蛋。抗战胜利后,蒋介石要缩编咱们,因为咱不是嫡系;现在又慷慨地让咱们扩编,还不是为了让咱替他打内战。而且,老在咱们这儿安插军统、中统的特务,要咱们把干部家属都弄到福建去,这不是把家属当做人质,信不过咱吗?”
“老蒋借刀杀人、排除异己、消灭杂牌的手腕,那是有名的。”王克俊说。
“蒋介石的为人也让人寒心啊,”傅作义叹息着摇摇头,“张汉卿是他把兄弟,搞西安事变也不是为了自己,还把他送回了南京,按说够义气,可是,他到现在还关着人家。卫俊如是东北剿总司令,却什么事都做不了主,蒋介石绕过他事事直接指挥,弄到今天的局面。依我看,到最后,这丢失东北的责任免不了还得落到卫俊如的头上。唉……看来,咱们不能为他火中取栗了,得走自己的路。”
“总座,您就拿主意吧。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跟着您!”王克俊说。
“放心吧,我不会把弟兄们往瞎道儿上领。克俊,依你看,咱们的前途何在?国民党和共产党,哪个有前途?蒋介石和******,谁是真正能使中国独立、统一、复兴的人?”
“依我看,国民党必败。现在,拥护共产党已成了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了。”
“对嘛,******才是国家民族勃兴希望之所在啊!咱们必须当机立断,脱离蒋介石,走人民的道路。我是准备冒着三个死来做这件事的,”傅作义竖起了三个指头,“第一,几年来,我不断对部属讲‘戡乱剿共’的话,而今天秘密地来个180度的转弯儿,他们的思想若不通,定会打死我。第二,这件事如果做得不好,泄露出去,蒋介石会以叛变罪处死我。第三,共产党也可以按战争罪处决我。但是,只要民族能独立,国家能和平统一,咱们还希望什么呢?”
“我虽是个军内文人,但还深知‘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我王克俊有一颗头,一定不畏艰难险阻地帮助您完成这件事。”
“刘厚同从天津来了,明天你去同他深谈。你的行动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相信,无论是中统、军统还是其他反对这事的人,都不会愿舍其命为蒋介石效劳的。我会相机行事的,请总座放心。”
在香港罗便臣道92号李济深寓所的客厅里,李济深正在接待刚从美国回来的老朋友蔡增基。蔡增基当过国民党政府的招商局局长。秘书张序坐在旁边。
蔡增基58岁,广东香山人。毕业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曾任国民政府财政部金融管理局局长、铁道部管理司司长、杭州市市长、上海市财政局局长、招商局总经理等职。这几年一直住在美国。
“任公气色真好,像是五十岁的人。”蔡增基恭维说。
“不行,不行,老喽,已经六十有三啦。”李济深高兴地连连摆手,先后用右手做出“六”和“三”的手势。
“不像,不像。头发还没怎么白呢。”蔡增基端详了一番说。
“就像老蒋的军队,中看不中用。外强中干哪!”
“据我看,任公是深藏不露,就像卧龙岗上的诸葛亮。当今的中国,能够收拾局面的……依我看,怕也只有任公了。”
“增基兄谬奖了,我手下没有一兵一卒,如何能够担此重任呢。”
“任公过谦了,连美国……都看好任公啊!”蔡增基声音都小了,表情有些神秘。
“呃……”李济深听出蔡增基话中有话,把脸凑了过去。
“咳咳咳……”蔡增基清了清嗓子,用眼睛的余光似不经意地扫了一下张序。
李济深会意了。
“张秘书,你去忙吧。增基兄不是外人,让我们单独呆一会儿。”
“是,任公。”张序顺从地站了起来,好像不是特别情愿地走了出去。
“好啦,说吧。”
“我这次回香港,可是替老美传话儿来的。美国政府让我正式转告任公,只要任公出来组阁,取代蒋介石政府,他们倾全力支持。”
“美国这样做,也不能没有好处哇。他们开出了……什么条件呢?”
“任公真不愧是斫轮老手,”蔡增基跷起了大拇哥,“提的问题都在点儿上。”
“是嘛,按中国的说法是‘无利不起早’,按西方的说法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然,人家凭什么支持你啊?”
“任公真是明白人!”蔡增基点头,“美国不是一直支持老蒋嘛,现在,他们也承认这是个错误。他们害怕****占领整个中国,如果那样,中国不就成了苏俄的势力范围了嘛。这是美国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所以,趁着现在还不太晚,他们也没提出过高的要求,只要求任公的政府控制长江以南,与****‘划江而治’。”
“诸葛亮在卧龙岗提出的,也不过是鼎足三分,三分天下有其一。老美开的价是要求二分天下有其一,增基兄怎么还说……不高呢。”李济深揶揄地说。
“嘿嘿嘿,”蔡增基尴尬地强笑着,“任公真会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李济深正色地说,“你想,老蒋几百万精锐的美械军队,在****的军队面前,都像豆腐渣一样抗不住打,****如何答应只要半壁江山呢?”
“呃……”蔡增基哑口无言了,他觉得李济深说得确实不错。
“******的《沁园春•雪》,增基兄看过吧。‘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多么大的气魄!我看******心高气傲,不是甘居人下之人。他们得了天下,依我看,未必就乐意做苏俄的附庸啊。再说,‘联俄、联共’,也是中山先生的遗嘱,增基兄不会忘记吧。”
“是是是……”蔡增基点着头,他知道此行遇到了硬钉子,是徒劳无功了。
“增基兄久居国外,不了解国内的情况。抗战时,美国支持中国抗战,给小日本扔了原子弹,给一般中国人建立了好的形象。抗战胜利后,美国支持蒋介石打内战,美国兵在北平的大街上强奸北大女学生,回国后被‘无罪释放’……已经把它在抗战时在中国人心目中建立的正义形象破坏光了。现在的中国,不要说读书人啦,就是在政界、商界,美国的名声也臭得很哪!反蒋反美已经成了主流。”
蔡增基沉默地听着。
“只要是咱们中国人,谁得了天下,中国都应该统一啊。‘划江而治’那是分裂国家,谁这么干,谁就是中华民族的罪人。我李任潮虽然不才,但也还想在历史上留个清名啊!”李济深语重心长。
“任公,我之所以答应替美国人出面,也是……为你着想啊。”蔡增基自我辩解地说。
“你替我着想,我谢谢你。我们都是中国人,就要多为中国着想。不能老由外国人摆布,让外国人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一百多年来,这样的教训太多啦。”李济深感慨地说。
“是是是……”蔡增基点着头,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儿。
“作为朋友,我欢迎你常来坐坐。但要再谈这类事,也就不必屈尊枉驾了。”
“是,任公,那……我就告辞了。”
“好,恕不远送。”李济深扭头向门口喊着,“张秘书!”
“在!”张序好像早就等着这一声似的应声而出。
“送客!”
蒋介石得知杜鲁门连任美国总统,非常失望。在此之前,他一直把宝押在杜威身上,希望杜威上台后能支持他全力剿共。美国大选时,蒋介石甚至派陈立夫以参加“世界道德重整运动会”为名,给杜威送去了他的一封信……陈立夫回到上海,向《新闻天地》发表谈话说:“杜威之当选为美国总统,几乎系一定不移者。”“如果杜威当选,对于以军事援助中国,将采取一种非常的办法。”
1948年11月9日,蒋介石只好硬着头皮给杜鲁门写信:“支持国民政府作战目标的美国政策,如能见诸一篇坚决的宣言,将可维持军队的士气与人民的信心,因而加强中国政府的地位,以从事于正在北方与华中展开的大战。”
杜鲁门三天后的回信严词拒绝了蒋介石的这一要求。
1948年11月10日下午3时,在香港罗便臣道92号李济深寓所的客厅里,来了不少报业记者,其中有一些金发碧眼高鼻梁的外国人。客厅里坐得满满当当的,镁光灯闪烁不停。这是李济深在接受新闻界的采访。张序担任同声翻译。
显然,这些记者关心的共同话题都是当前急剧变化的中国军事形势。
“我是美联社记者。最近,中国的东北、华北、华中的军事局势发展迅速。在所有的战场上,几乎都是****大胜,****大败。蒋先生刚丢了东北,在徐蚌战场上又受到攻击。李将军作为****的高级将领,请问,您对这种局势作何感想?”一个棕色头发的小伙子,操着略嫌生硬的中国话问。
“我早就预言,蒋介石的独裁政权必然崩溃,因为他的军事、经济政策失尽了人心。不过,惨败得如此迅速,也实在是出人意料,足见独裁者的无能啊!”
李济深的话活跃了屋子里的气氛。
“如果美国大幅度增加军援,能否提高****的作战能力?”美联社记者又问。
“不能。刚刚故去的冯玉祥将军说得好,美国援助蒋介石,好比是给一个快要死了的人输血。无论美国如何援助,都断然改变不了蒋介石政权崩溃的命运!”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姐站了起来,优雅动听地说着。李济深虽然听不懂,但知道那是法文。张序也茫然地东张西望,李济深想起他不懂法文。一位穿旗袍的中国小姐站了起来,担任临时翻译,化解了这个窘境。
“她是法新社记者。她说,最近有传言说蒋介石将谋求划江而治,这样,中国就会再一次形成南北朝的局面,她问李将军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谢谢你。我认为,南北朝的局面在今天的中国是不可能出现的。我断言,蒋介石政权的崩溃一定是全面的崩溃。因为,全国人民都反对这个政权。请把我的话再翻译给她,谢谢!”
“我是《申报》记者,”一位三十多岁的戴白边眼镜的矮个中国男子站了起来,“****势力日益强大,可以为所欲为,请问李将军,他们还会组织联合政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