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3章

    第一章：雪上加霜还是柳暗花明？

    五十大板？命硬的话此事便过去了？可问题是有几人能有这么硬的命呢？

    秦雨苦笑一声，是谁说董贵妃是个善心得很的主子来着？依她看还真不是一般的“心善”，倒不如直接给个痛快些的死法来得强。

    她该怎么办？坐以待毙还是奋起反抗？短短的一瞬间，脑子里竟没有害怕，而是从所未有的冷静。坐以待毙无疑是死路一条，莫说五十大板，她这样的身子只怕三十大板也扛不住。

    奋起反抗？好象有些太不实际，哪怕她还是曾经的身份，哪怕她浑身都是道理，可在现实面前，她根本无法与宫中这些贵主子抗衡，更何况她现在不过是个戴罪之身的小宫女。

    这世上，权势才是真正的硬道理，不服又能怎么样？

    可是，既然都是一死，为何她还要这般隐忍？重生后她做得最多的便是隐忍，忍到几乎快忘记曾经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也罢，就让她在死之前再做一回真正的自己，再做回柳如云吧

    “等一下”

    她不再迟疑，一个甩手摆脱掉那两名拉住她的宫女，毫无畏惧的朝董贵妃道：“素闻娘娘仁慈心善，可否容奴婢说多几句话再做处罚？”

    秦雨昂起了她的头，目光之中没有一丝的怯弱。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骄傲与不屈更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充满吸引力。

    她的大胆让众人不由得一愣，虽并没有任何不敬之词，然而这样的气度却早已超越了奴婢应该有的样子。

    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董贵妃竟没有生气，反倒一脸兴趣的看向秦雨，并示意那两名宫女暂且退下，算是默许了她的要求。

    见状，秦雨便微微一笑朝她点了点头，算是答谢：“娘娘，奴婢身份低微却也是个俗人，总免不了贪生怕死，也免不了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你怕死？本宫倒没看出来。”董贵妃换了个舒服些姿式微靠在贵妃椅上，嘴角带上了几分淡淡的笑容：“我倒想听听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千万可别以为凭几句话就能免去处罚。”

    “娘娘说得极是，奴婢倒还真不怎么怕死，毕竟人总会有死的一天，怕也是没用的。只不过，却也不想死得这么憋屈。”

    秦雨当真什么都不怕，此时她像是回到了当初，整个人竟是那般的意气风发：“奴婢自不会认为凭几句话便能改变什么，再说，反正都要死了，还真是没想那么多。”

    “说得真有意思，憋屈？本宫倒是头一次从一个奴婢口中听到这样的词。你觉得你有资格感到憋屈吗？”董贵妃不动声色的反问着，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屑。

    真是够特别，她突然发现好久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人了。一开始她便认定秦雨不会心甘情愿的等死，却没想到竟会如此大胆。

    现在不过是一个开始，她很期待秦雨接下来的表现。即便在最危机的时刻依然如此骄傲、从容，凭心而论，这样的气度连她都觉得有些自惭不如。

    “奴婢亦是人，同样会有感觉、有想法，有情绪。遇到委屈之事自然也会觉得憋屈。”秦雨巧妙的避开董贵妃的问题接着说道：“关于雪锦裙，奴婢的确有失职之责，同时也不应该没有求得娘娘许可便自作主张在破损之处刺绣补救。只不过，奴婢的出发点却是好的，这一点不容置疑。”

    她没有停，继续说道：“雪锦裙衣是被人用尖锐之物故意划开来的，行事之人显然早有预谋，不但没有留下半点痕迹而且还将这黑锅很好的扣到了别人的头上。此事本不关奴婢什么事，再怎么样也扯不到奴婢头上来。但不巧的是那个倒霉的替死鬼却是奴婢的朋友。如果奴婢不揽下此事，管事姑姑便会直接将她打死，然后再让她顶上这罪名，承担一切的罪责。”

    说到这，她微微叹息了一声：“明知道不关她的事，却要眼睁睁看她受冤枉而死，奴婢实在是于心不忍，所以才会想出此法，想着能帮她化解这次的无妄之灾。”

    她并不想求饶，只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至少她得让人知道，这事本不是她的错，也不是容若的错，真正别有用心的，另有他人。

    至于那人是针对浣衣局还是针对董贵妃，她自不得而知，不过董贵妃如此聪明，想必自是能比她看得更为透彻。

    听到秦雨的话，一旁的梅姑姑神色更是不忍起来，说到底秦雨还是太过好心，若不是为了帮别人怎么可能惹下这般大祸。她张了张嘴，终于下定决心为秦雨说上两句话求求情，哪怕起不到任何作用却至少也算是尽力了。

    可还没来得及出声，一旁的董贵妃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不经意的朝她这边扫了一眼，目光犀利无比。

    梅姑姑只好将快出口的话又活活的咽了下去，娘娘的性子她多少还是清楚一些，这么明显的警告摆着，哪里还敢造次。

    董贵妃的举动，秦雨自然也尽收眼底，她很是感激的朝梅姑姑笑了笑，然后也不多做停留将要说的话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事情已然这样，奴婢自然不想再连累其他的人。至于是谁帮奴婢拿到了金线，又是谁帮奴婢打听娘娘的喜欢，这些问题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得到她们的帮助后绝不会让她们因奴婢而惹上祸端。”

    “奴婢说这么多，只是想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并无他意。在奴婢看来，奴婢有过错，却并无罪过，有设想不周之处可并无险恶用心，理应受罚，却也罪不至死。”

    她最后笑着总结道：“奴婢说完了，要是惹怒了娘娘，还请海涵，毕竟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罢了，不必较真。”

    “好一个有过错却无罪过，好一个理应受罚却罪不至死。秦雨，你说本宫该不该动怒？”董贵妃挑了挑眉朝秦雨反问道，神情看不出喜怒。

    “为别人而生气反倒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奴婢觉得娘娘最好还是别生气，保重身子为妙。”秦雨含笑而答，当真像是与普通人拉家常一般，全然没有半点的紧张与担心。

    这么一说，董贵妃反倒笑了起来：“秦雨，你可知真正害你要丢性命的到底是什么？”

    停顿了片刻，她却没有想着让秦雨回答：“让本宫告诉你吧，是你太喜欢多管闲事了你不过是个宫女，能力太过有限，为何却总是不懂量力而为？”

    “娘娘，有些事若算得太过细的话，那么一切便都没有了意义。”秦雨不假思索道：“再说我管的也不是闲事，她是我朋友，就算明知能力有限，可我也得试上一试。如果最后我没有帮到她，但最少尽力了，日后不会后悔。可若我连试都不试的话，那不论结局如何我都永远不会心安。”

    “朋友？若真是朋友的话，她便不会让你来替她冒险。”董贵妃好心提醒道：“你这叫烂好人，只有一条命，替别人死值吗？”

    “娘娘，您错怪她了，我们是真正的朋友，如果是我有难，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来帮我的。况且我也不是什么烂好人，只有真正值得我付出的人我才会奋不顾身的去帮忙。”秦雨说得很认真：“至于值不值，这还真不好说，因为奴婢由始至终都是一心想着化解危机，并不想任何人丢命。但既然结果不受控制，那也只能坦然接受了。”

    董贵妃沉默了下来，秦雨的话让她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而随着她的沉默，寝宫内再次安静了下来，不知所措的宫女互相望了望，虽心中很是疑惑却始终没有一人敢出声。

    这样的情景她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向来话不多的娘娘今日竟与这浣衣局里的小宫女说了如此多，而且态度还格外的奇怪，完全不似平常的样子。

    而那秦雨也让她们惊叹不已，真不知这人怎么有如此大的胆量，面对生死时还有这般从容的气度。

    秦雨也不再出声，若有所思的望着突然沉默不语的董贵妃，心中突然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并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可她说不出理由，只不过是一种突然闪过的感觉，一种直觉罢了。

    “秦雨，如果一早便知道这样做会丢掉性命，你还会主动揽下这事吗？”良久，董贵妃终于从自己的世界走了出来，再次抬眼望向了秦雨，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飘忽。

    “会，什么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努力的话说不定会有奇迹，可如果什么也不做便放弃的话那就真的什么希望也没有了。”秦雨没有丝毫的迟疑，她一向如此，只要有一丁点的希望，便不会随便放弃。

    “如果日后还有这样的事，你还会不顾自己的性命去帮别人？”董贵妃再次问着，神情渐渐开始变得正常起来。

    秦雨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会，不过我只会帮值得我帮的人。”

    “哪些才是值得你帮的人？”董贵妃愣了一下，随后便追问道。

    这一回秦雨没有多加思索，笑着答道：“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听到这让人吃惊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董贵妃的脸上终于再次浮现出了笑容，说实话，她真的很佩服秦雨的勇敢，至少这一生她从来没有当着任何人的面提到过爱这个字。

    “秦雨，你要说的话可都说完了？”她站了起来，走到秦雨面前，语气淡淡的却并没有半丝的不耐烦，让人猜不透心思。

    秦雨见状，颇为真诚的朝眼前的女人福了福：“多谢娘娘肯听奴婢说这么多，奴婢要说的都已经说完，可以接受处罚了。”

    来吧，五十大板，她不在意的笑了起来，打死了便打死了吧，若真侥幸活了下来，倒又赚了一世。

    她一脸平静的等着，可良久董贵妃却都没有出声，寝宫之中的气氛格外的怪异，真正最应该紧张的人一脸的轻松，而一旁的那些宫人反倒格外紧张，特别是梅姑姑，额头上连汗都渗了出来。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良久，董贵妃终于出声了，她出人意料的朝守在一旁准备带秦雨下去打板子的两名宫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本宫改主意了，你的命对本宫来说并不重要，或许另外的安排会更有意思。”

    听到这，梅姑姑终于松了口气，看来秦雨今日小命倒是保住了，而其他几名宫女显然也轻松了不少。虽然秦雨的死活与她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这样一来，至少说明娘娘的心情已经好转。

    秦雨的心猛的跳动了几下，之前的确有了这样的感觉，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捡回一条性命，她稍稍缓了一下，这才朝董贵妃谢恩：“奴婢谢娘娘开恩。”

    “你也先别太高兴，本宫的恩可没有这么容易开的，你得帮本宫做一件事，办得漂亮，你的命才算是真正保住了。”董贵妃随意的说着，嘴角的笑意虽并没有掩饰，却也没什么热度。

    “请娘娘吩咐，奴婢一定尽力做到最好。”董贵妃所说之事，再难也应该不会是什么无法完成之事，否则的话，她也没有必要这般多此一举。

    董贵妃点了点头，正准备吩咐秦雨，话还没出口，却听寝宫外传来宦官的通报之声：“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这个时候皇上怎么会来这里？不过，她也并没有想太多，快速带人准备迎驾。

    “臣妾参见皇上。”还没来得及出去相迎，却见慕宇霖已经步入了寝宫，董贵妃连忙上前朝他行礼：“不知皇上驾到，臣妾末能恭迎，还请皇上恕罪。”

    “免礼”慕宇霖朝董贵妃摆了摆手：“爱妃不必自责，是朕没有提前告之，不关爱妃的事。”

    说完，他便自行往主位上坐了下来，目光自然的朝寝宫内扫了一圈，看到秦雨后也没有多停留，转而让董贵妃坐下说话。

    董贵妃也不再多礼，一边吩咐人去沏茶，一边在慕宇霖旁边的坐下与他说起话来。

    秦雨此时则有些不太自然，不知道是悄悄退下还是与其他几个宫女一样继续呆在原地。好在刚才慕宇霖进来时，她已经快速退到了梅姑姑站身旁，否则的话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章：情势急转各怀心思

    “皇上今日怎么得空到臣妾这儿？”董贵妃笑笑的问着，语气听上去随意得很，但却目不转睛的盯着慕宇霖，像是要从他的脸上找出答案似的。

    “今日董爱卿进宫来议事，给你带了些东西进来，说是你母亲亲自准备的。”慕宇霖并没有半点的不自然，顺手端起宫女奉上的茶接着说道：“你也知道你父亲极为守礼，本打处派人给你送来，朕正好要去清玉园，顺路便给你带来了。”

    慕宇霖的话刚刚落下，一旁的德公公连忙机灵的朝董贵妃道：“娘娘，东西都在外头呢，您是现在看看还是……？”

    “不必了，让他们先收起来，回头本宫再瞧也不迟。”董贵妃朝一旁的宫人看了过去，示意他们去将东西收起来。

    奴才们自是会意，皇上难得这个时候来，娘娘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个上面。

    慕宇霖交代清楚缘由后，便低头喝着茶，没有再出声。董贵妃也知道他的性子，所以也没怎么在意，有一句没一句的找话说着。慕宇霖不曾多言，只是偶尔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秦雨在一旁听着，突然觉得这两人真够无聊，虽然董贵妃不是皇后，两人不算是正式的夫妻，可现在宫中并无皇后，贵妃已是最高后妃，况且再怎么样两人之间也有夫妻之实，倒弄得跟个陌生人一般，连个像样的话题也找不出来。

    不过，这些倒不是她担心的地方，她只关心自己何时可以离开这里，眼下众奴婢都好好的呆着，没有董贵妃的命令她自是不敢轻举易动，只盼着皇上早些离开，而董贵妃能早些告之她要完成的事。

    正想着，耳中忽然捕捉到了雪锦两个字，她连忙打起精神来，原来是慕宇霖无意中看到了挂在屏风上的雪锦裙衣。

    “这是上次朕赏给你的那段雪锦做的？”慕宇霖的语气略微有些吃惊。

    “正是，皇上觉得如何？”董贵妃见状补充道：“臣妾打算穿这身参加百花宴。”

    “很好。”慕宇霖微微点了点头，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朕听说这雪锦向来都没人敢在上面刺绣，爱妃倒是胆大心细，别出新材。”

    见慕宇霖对这雪锦裙似乎挺满意，董贵妃便朝一旁的梅姑姑吩咐道：“你们将裙衣拿过来，让皇上看看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梅姑姑一听，连忙与另一宫女小心的将裙衣取下，举在手中慢慢朝慕宇霖的方向走过来。

    裙衣一动，上面绣的图案好象活了一般，点点雪花动了起来，竟真似漫天雪舞一般神奇。

    “真是独俱一格，没想到不但有人敢在这雪锦上绣东西，而且还能如此灵动不凡，实在是不简单。”慕宇眼前一亮，心中真是很欣赏，因此言语也没有吝惜夸赞。

    “连皇上都如此说，看来真的是好了。臣妾可是很少听皇上这般夸赞一样东西。”董贵妃含笑而道：“幸好改了主意，否则这么好的绣艺只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爱妃此话怎讲？”慕宇霖嘴里这样问着，余光却悄悄扫过一旁的秦雨，不知道今日自己来这里到底有没有必要。

    董贵妃见慕宇霖来了兴趣，便简单的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还将目光停留到一旁的秦雨身上。

    秦雨越听越觉得不自在，怎么也没想到董贵妃竟然会在皇上面前提到自己，甚至于较为详细的提到刚才所发生的事。她更是看不明白董贵妃了，这个女人的想法果然够特别，只怕没有几个人能看得明白。

    “秦雨，你过来。”董贵妃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次则是点名点姓的让她过去。

    她只好领命，朝他们坐的方向走近了几步，恭敬的立在那里等候发落。

    “皇上，她便是秦雨，这小丫头不但一手绣活了得，而且聪明得紧，性子也不错，臣妾瞧着很是喜欢。这么个有意思的人放到浣衣局实在是可惜了些。”董贵妃朝慕宇霖道：“臣妾想着，倒不如将她调到绣房去当差，让她专门负责臣妾宫里要绣的东西，这样才不至于浪费这一手的绣艺。皇上觉得如何？”

    慕宇霖没想到董贵妃不但没有为难于秦雨，而且还主动提出将秦雨调到绣房，虽然一时也弄不明白董贵妃这么做有何目的，不过秦雨能借此离开浣衣局也是好的。

    “爱妃喜欢便行，朕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回头让人去内务府说一声便行了。”慕宇霖淡淡的应了一声，心情却不由得放松了不少。

    “秦雨，还不快谢过皇上圣恩。”董贵妃见秦雨站在那里没有反应，便出声提醒着，脸上的笑意格外的柔和。

    秦雨见状，连忙朝慕宇霖行礼谢恩，然后也董贵妃福了福谢恩。她脸上的表情依就保持着平静，而心中却不得不为这短短一小会儿的转变而惊叹。

    人生还真是变化无常，刚刚还有生死边缘徘徊，此刻却不但摆脱了险境，而且还轻轻松松的走向了另外一个起点。她不禁有些黯然，在权势面前，自己的命运不过是那些有权人嘴里的一句话罢了。

    从浣衣局到绣房，看似只是换了个地方当差，可实际上也是一种升迁，最少在外人眼中便是如此，更何况还是单独负责董贵妃的专职绣娘。

    可是对她而言，却并不见得是多好的一件事，董贵妃的一句话可以让她生但也可以让她死，而她完全看不明白这位主子，也不知道日后会是怎么样。

    福兮、祸兮，两者本就没什么必然的区别，只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所能掌控，唯一能做的只是顺其自然了。

    很快，慕宇霖便起身带着人离开了，临走时嘱咐董贵妃身旁的奴才好生照顾董贵妃。

    秦雨听到慕宇霖的话这才知道原来董贵妃的身子真的不太好，怪不得脸色有些不太正常的苍白，只是慕宇霖并没有多说，因此倒听不出到底是什么病。

    董贵妃听慕宇霖这么说，看上去很是开心，目光闪过淡淡的满足。虽然她知道他不过是随口说说，但他能够记着这些，也已经足够了。

    送走慕宇霖后，董贵妃很快被几个宫女扶着躲到了贵妃椅上休息，她看上去似乎有些累，但精神却还不错，喝了两口茶，休息了一会后这才又将目光移到了秦雨身上。

    “秦雨，你可知本宫要你做什么？”她懒懒的问着，看上去像是要睡着了一般。

    “奴婢愚钝，请娘娘赐教。”秦雨哪里猜得到，只盼着董贵妃快些吩咐。

    董贵妃也乏了，直接道：“此事倒不难，只是得多花些心思，一会你回去收拾一下，等着人领你去绣房。到那后，你便动手给皇上缝一件披风。皇上喜欢青色，就用青色做吧，至于上面绣些什么你自己去琢磨。五日后的百花宴若皇上用的是你做的这件，那么你的小命便算是彻底保住了。不但如此，本宫还会好好赏赐于你。”

    秦雨一听微微愣了愣，心中有些不太明白，只得问道：“娘娘，若是那日皇上并不想用披风怎么办？”

    董贵妃一听，不由得笑了起来：“梅姑姑，你给她解释解释。”

    “是”梅姑姑领旨后这才朝秦雨解释了起来。

    原来宫中每年都会举行百花宴，百花宴是皇宫内的一个传统节日，也是各嫔妃展现自己的一个绝佳机会。

    这一天总共有二个方面的比试，白天主要以才艺为主，虽并没有强制规定所有嫔妃都得参加，不过稍微有那么一点能耐的基本上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

    而另一个比试则是宴会前一天，各宫都会呈上一件新制披风给皇上，若第二天的百花宴皇上穿上了哪宫呈上的披风便表示这宫的主子在这一项上拔得头筹。

    披风可以自己亲手做，也可以让别人做，只要能让皇上挑中便行，因此这一方面的比试主要还是看谁心思巧了。

    听完梅姑姑的话，秦雨这才明白了过来，一时间还真觉得是件比较棘手的事。一方面只有五天的时间了，二来圣意难测，这皇上的喜好可不是一般人能打听到的，想从这么多件披风中跳出来，光靠出众的绣艺自是不够。

    但是她没得选择，只能硬着头皮领命，董贵妃见一切都交待清楚了，便只留下了最为信任的宫女翠柳服侍，让其他人全都退了下去。

    几人见状，纷纷行礼告退，秦雨这时才觉得腿竟酸麻无比，但她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不动声色的跟着梅姑姑退了下去。

    “娘娘，皇上不是喜欢黑色吗？”见秦雨等人已经退下去了，翠柳这才小声的朝董贵妃道：“您是不是记错了？”

    董贵妃眯着眼，淡淡的笑了笑：“黑色吗？”

    “是啊娘娘，奴婢听您说起过的。”翠柳小心的询问道：“要不奴婢现在去告诉秦雨一声，省得到时……”

    “不必了，此事本宫自有安排，吩咐下去谁也不要多嘴。”她收拢了笑容，不再说话，静静的养起神来。

    翠柳虽心中很是迷惑却知道主子这样安排一定有主子的道理，于是也不再多问，轻声应了声是便在一旁小心的侍候着。

    第三章：初到绣房面临挑战

    秦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董贵妃住的宫殿的，除了双腿酸麻以外，脑子却在回想着刚才的事，临走时梅姑姑说了几句话也记得不太清楚，不过想必也都是交待她日后处事莫再这般冲动之类的。

    直到见到惜月时，她整个人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存在感。而除了惜月以外，容若也在那里等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秦雨，你终于出来了。”惜月快步迎了上去，拉起秦雨上下左右来回打量了几遍，见什么也没少这才放下心来。

    秦雨笑了笑：“我都说了会没事的。容若你怎么也来了？”

    容若见秦雨没事，一脸的笑容，开心得不得了，再听秦雨问她怎么来了，便吱吱唔唔的在那里傻笑着不说话。

    惜月见状笑着道：“她呀，你刚进去没多久便过来了，说是万一里面有什么动静的话，她便直接冲进去救你。”

    “我，我只是不想让你代我受过。”容若被惜月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抬眼看着秦雨小声地说着。

    秦雨突然想起了董贵妃的话，要是她现在看到这幅情景时，只怕不会再问那样的话：“走吧，边走边说，我有事要告诉你们。”

    几人结伴往回走，秦雨将自己要被调到绣房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而之前她在生死边上打了个转，还有要替董贵妃做披风的事却并没有多说，一来免得再让她们跟着惊心魂魄一次，二来也省得她们再替自己担心。

    容若一听更是替秦雨高兴了，一路上兴高采烈的说个不停，倒是惜月终究还是老练一些。秦雨进去那么长的时间，这中间一定不是那般顺利，不过见秦雨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心知她是不愿多提，便也没有多问，反正最后人平安就好。

    内务府办差的效率倒是挺快，秦雨刚回到浣衣局不久，那边便来人了。好在她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除了那些药丸外，也就只有两套换洗的衣裳了。

    她将那些药分了一下，每样取出一部分来装好，装剩下的那些交给了惜月保管，留给她们有需要的时候用。

    弄好后，便将柜子里的几件衣裳收起来打成包裹去李姑姑、陈姑姑和苏姑姑那里辞别。走时还特意请惜月日后多关照一下容若。

    李姑姑见秦雨果真摆平了那件麻烦事，心中本来还十分高兴的，可当知道秦雨马上要调到绣房时，却有些不乐意了。这秦雨一走，日后自然是没可能再从五皇子那里得到半点好处了。

    不过，这事可由不得她乐意不乐意，见秦雨客客气气的谢过她来辞行，心中多少平衡了一点，当初晚晴那死丫头走时，连说都没有来跟她说一声，这秦雨倒是强多了。想到这便说了几句客套话，没什么事就让秦雨走了。

    陈姑姑却没说什么，只是朝秦雨笑了笑，看上去倒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反倒是苏姑姑，很是热心的嘱咐了秦雨好些话。末了还让她有时间回来玩，说完后又觉得这话不太吉利，于是又笑笑的说还是不要回来最好。

    秦雨倒没有这么讲究，再次谢过后便跟着来人离开了。

    绣房的管事姓王，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样子，精明、干练得很。一听说秦雨是皇上亲自叫人送过来，日后专门负责董贵妃宫中绣活的，当下便对秦雨和颜悦色得紧。

    待送人的公公走后，还亲自带秦雨去住的地方安顿，并热心的讲了一些关于绣房里的事，末了还细心的叮嘱，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只管去找她。

    秦雨跟在一旁听着，不时的点头或者称是，表示自己明白了，王姑姑的热情有些超过她的想象，反倒弄得她很是不自在。

    好不容易送走了王姑姑，秦雨这才有时间打量自己住的地方，她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屋子只有她一人住，虽然房间不算太大，可要用到的东西都一一俱全，就连吃饭每天也有专门负责的宫女派送。这样的待遇算得上是最好了吧。

    其实秦雨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份已是绣娘里面最高的了，董贵妃的专用绣娘，自然也跟着主子身份水涨船高了。

    将东西收拾妥当后，秦雨按照王姑姑之前说的去了一趟小绣房，与其她一些绣娘打了个招呼，彼此认识了一下。而那些人与她一样，也都是专门负责各宫一些主子的绣活，只是并没有谁像她一般只需专门负责某一宫的。

    而除了小绣房以外，这里还设有中绣房与大绣房，中绣房里的人主要负责一些低等宫嫔以及一些身份比较高的女宫等人的活计，而大绣房里的绣娘则最为辛苦，几乎包揽了剩下的所有宫中的绣活。

    任何地方都是有等级的，哪怕是奴才那也有个三六九等，而身份越高的自然做的活越少越轻松。不过绣房倒与其他处不太一样，这里能够爬到小绣房的人最主要还得靠手艺。

    王姑姑给秦雨分配了一个叫聪儿的小宫女打下手，看上去很是聪明伶俐，只怕王姑姑在选人时也是费了一点心思的。

    小绣房里的人干活相对来说比较自由，可以去小绣房，也可以备齐东西留在自己屋子里做事，反正只要能准时交出令主子满意的绣活便行了。

    秦雨在绣房里转了一大圈，基本熟悉过后，便让聪儿去准备东西，她得着手开始准备那件披风。

    一般来说绣娘只需在成品上刺绣便好了，但董贵妃亲自吩咐了让她单独做出一件披风来，所以她自是不能违命，什么都得亲自动手。

    好在这对她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以前她也曾给父亲还有几位兄长都做过，只是要如何让一件普通的披风从那么多的披风中突围出来，那还真得花费一番心思。

    趁着聪儿去准备东西的空档，秦雨回屋子坐下好好休息一会。这一天下来，跟上了发条一般，转个没停，当然最累的不是这身子，而是这心。一会的功夫，什么样的处境都尝试了，想想这么一次次的下来，估计日后再有什么天大的事发生，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了。

    不知不觉的，她竟躺到床上睡着了，那脸上流露出来的神情干净得如同新生的婴儿一般，那种纯净与放松，也许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能这般安心的显露。

    与此同时，皇宫最西边的那处竹林内，赵子青已一曲完毕，习惯性的抚摸了几下手中的玉萧后这才出声示意身后等候多时的圆子可以出声了。

    圆子领命后，简洁而明了的向赵子青汇报了东兴国最新传过来的消息，特别提到了一直与主子争斗的三皇子以及东兴皇帝的一些动向。

    赵子青在心中冷笑一声，老三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吗？难不成，他这个傻三哥还真以为他是人走茶凉？

    “圆子，传信给吴家，让他们按二号计划行动。”他的目光带着冷漠的恨，这一次他会好好的送老三上西天，以泄心头之痛。

    圆子正欲先行离去完成主子交代之事，刚转身却被赵子青再次叫住。

    “等一下”赵子青想了想朝圆子道：“去帮我查一个人。”

    “不知主子想查谁？”圆子心中有些好奇，这是来大宇后，赵子青第二次让他单独查人了，第一次是秦雨，那么这一次呢？

    “董贵妃”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从赵子青的嘴里传了出来，听得圆子心中一阵发毛。

    董贵妃的身份这不是公开的吗？就是不打听也一清两楚，为何主子还要特意让他去查呢？

    “主子想知道些什么？”他只好询问，不知要从何处下手。

    “把柄”赵子青从嘴里扔出了二个字，脸上竟浮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份密信，那是刚刚从董贵妃宫中传出来的，上面清楚的记下了秦雨从进到董贵妃的寝宫到出去后秦雨与董贵妃之间的每一句对话。

    手指微微动了动，那份密信便顿时碎成了灰，从他的指缝中飘落了下来。

    把柄？圆子先是一愣，随后便很快明白过来，恭敬的应了声是后，便转身先行离开。

    过了一会儿，赵子青也转身慢慢朝竹林外走，林子外头的小道上，晚晴正站在那里无聊的等着。

    虽然现在她成功的完成了赵子青交给她做的三件事，并顺利的成为了他的随侍，可许多时候她还是只能远远的站在其它的地方等着。赵子青有许多的禁忌，不仅是他，所有的人都必须遵守，包括那个形影不离的圆子。

    不过，晚晴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对她而言，现在这样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而机会总是留给努力、有恒心的人，她相信日后她与他之间的距离一定会越来越近的。

    “主子，要回去了吗？”见赵子青走了出来，她很开心的迎了上去，笑容满面的问着。

    赵子青没有马上回应，走出了几步后这才道：“晚晴，你的小姐妹从浣衣局调到了绣房，难道你不想去祝贺一下？”

    晚晴听到赵子青又提到秦雨，心中顿时很不是滋味，笑容在脸上僵了一下，这才装做高兴的样子道：“是啊，奴婢刚才还想着这事呢，本想……”

    “去吧”赵子青没有听晚晴说完，扔下这话后便径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