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第八节
时值秋末,天上竟然落着零星的雨点,稀疏的雨丝在路灯下闪闪发光。此时晚高峰早已经过去了,但路上的车流却仍然很大,流速也快,红黄两色的车灯如同两条交错而过的河流,发出潮水般呜呜的响声。
方悦的家距离餐馆很近,过了马路天桥,走进一条小街,不到200米就是她居住的小区。方悦走得绵软无力,我搀着她的胳膊,和她并肩而行,我能够隐隐约约地嗅到她头发上洗发香波的味道。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在进入电梯的一刹那,方悦无力地向后一靠,我右臂本能地一揽,我的手碰到了她的乳房。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我突然做了一件让我自己都感到惊诧的事,竟在那高耸柔软的部位上轻轻地捏了一下,一种血流加快的感觉立刻涌遍全身。与此同时,方悦低下头,一把抓住我的手……但她并没有把我的手立刻抡开,而是死死按住我的手背,令我的手一动不动。
电梯准确地停在了十层。
进家后,我把方悦扶到沙发上。而我却突然有一种想去卫生间的欲望……
这是一个独身女人的卫生间。透明的玻璃淋浴房,零零碎碎的各种化妆品。黑乳罩,小小的红色三角裤,高筒袜子……女人全部隐私用品差不多都陈列在这里。我的目光在每件物品上停留了5秒钟……
回到客厅时,我看见方悦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她苦笑一下,“今天出丑了。”我说,“这算啥呀,很正常。”此后我们谁也不说话。方悦疲惫地闭着眼睛,那神态就像坐在候车室里无奈地等待一列晚点的火车。
过了一会儿,我问她要不要喝水。
“不喝,你喝就自己倒吧。”
“我也不喝。”
更深的沉默笼罩了房间。我们谁也不说话,似乎在倾听自己心律的跳动。我担心这么坐下去她可能会睡着,便试探着说,“看你挺难受的,要不到床上去休息吧。”方悦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却没有行动的意思。我只好走过去,搀起她一直送到卧室,方悦柔软着身体一连说了好几句“不好意思”,刚挨到床边便斜着身体躺了下去。我站在地上,正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自己,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令人诅咒地响了起来。
我来到客厅,在沙发上的外衣口袋里找出手机。是我妻子打来的,她问我怎么没在餐馆。我撒谎说,我正在去餐馆的路上。话一出口,我就懊悔得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她说,“行了,一会儿我往餐馆里打吧。”还没等我说啥,她就把电话挂了。
我一下子呆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这就是撒谎的代价——你说了一句谎言,就必须得再用十句谎言去掩盖它……总之,就是这么一个电话,把我当时的情绪一下子搞得面目全非。
我回到卧室的时候,方悦微笑地看着我。
“大姐在查你的岗。”
“不是……你感觉好点了吗?”
方悦点点头,含意不明地笑了笑。
我说,“……那你休息吧。”
说完,为了有一个体贴性的过渡,我还像个绅士似的,主动去给她拉上窗帘,又去客厅倒了一杯水,放在方悦旁边的床头柜上(事后,每当想起这事儿的时候,我觉得我特猥琐,特像个小丑)。然后,我又关切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方悦侧卧在床上,轻轻地摇摇头,一声不响地看着我。
这时候,我又听见自己在说,“那……你休息吧,我走了。”
我真的走了。出来的时候,我还用我的那把钥匙,给方悦锁上了门。我知道这种门锁的属性,明天早晨,方悦会在里边用她的钥匙把门打开。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想着应该编织什么理由进行自救。可是回到餐馆,我问了一下伙计,奇怪的是,我妻子并没有把电话打到餐馆。我禁不住自嘲地想,无需自救了,妻子已经救了我。
那天晚上,我很久都睡不着觉。
躺在床上,回忆着整个晚上我和方悦独处时的每一个细节。有一会儿,我还是抑制不住地想给方悦打个电话,看她是不是醒酒了。拿起手机,我发现上面有方悦发来的短信,打开一看:
我以为世界上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好色的,一种是非常好色的。现在我才发现还有另外一种男人……
我体味良久。明知道我自己就是谜底,但还是给方悦回了一条短信:
愿闻其详。
方悦没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