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飞地 第12节
第四章 飞地 第12节
藏北的月亮升起来,升起来,天空深又亮——这是歌中唱的。果丹有些微醉,她向成岩讲了一切,从开始她的想法,到后来她知道了他的来历。她讲了这一切如释重负,成岩尽管没有像她想象的完全站在她一边,要想改变他是很难的,但显然他已理解了这件事。英国人的告别酒会后,他们一同回到文化局,成岩问她要不要到他那儿坐坐,她告诉他马格在等她,他已联系好镇上的工作,说不定晚上就住工地了。
“这个人好好的家庭为什么要出来流浪?”成岩突然问。
“是呀,我也是想弄清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果丹兴奋地说。
“他也不像俄国‘多余人'的形象,他身上有一种破坏性,也不是’唐.璜'.”
“说的就是!”
“你别太当真了,富家子弟的变异有诗意,但更多是形而上的,他们的贵族气息除了表现上不一样,骨子里的霉味是一样的,并无助于健康社会。中国应该是一个有向上精神的平民社会,公正是第一位的,这种人占有优越条件,放浪形骸,不去从事有益的创造,我认为不值得推崇,甚至是有害的。这是他的本质,你应该看清这点。”
他们在前排分手。成岩的话有道理,但也有偏狭的成分,男人与男人,就像女人与女人之间往往有天然的敌视成分,特别当他们都优秀的时候。果丹匆匆到了后排,心里一沉,发现自己的房间黑着灯。藏青马不见了。她打开房门,拉开灯,人去屋空,一切都像她离开时的样子,菜碟、空杯,她没喝净的小半杯酒。他发现了马格的留言,知道他走了,但走得似乎很匆忙。留言让她感到有些奇怪,第一遍她读懂了,但看第二遍就有些不懂了,而且越看越觉得有什么问题。“一切平安”,“勿念”,什么意思?不再相见?他去了工地,即使不住我这了,也从没说过不再相见。发生了什么事?她猛然想起马格让她锁门的事,头"轰"的一下!他被人带走了?他有什么问题?在逃犯?她的令汗几乎流下来。她冷静地坐了一会,觉得不可能。
去工地!她骑上自行车,出了文化局大门。
藏北的月亮升起来,升起来,天空深又亮,这歌已不再她耳边回荡。到了人民医院工地,两排板房各亮着几盏灯,敲开几处门都说不知有马格这个人,到了工地负责人那儿,有了马格的消息,“是,他来过,不过是中午那会,”负责人操着浓重的天津口音,“我们谈好了,他说下午来,最迟晚上过来。我们正需要人呢,可他到现在也没来,我这儿还等他呢,他一说话我就听出他是把好手。”
果丹一个人荡在夜晚卡兰的街道上,没有一点马格的踪影。他匪夷所思,难道马格真是个逃犯?她想到下午他们谈话时的警车声,马格很敏感,这么说他真是被抓走了?她软软地回到文化局,什么也没收拾,躺在床上,一夜未能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