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不是办法
不认不是办法
文兰感到她的话没起作用。张红旗半截身子在被窝里,半截靠着墙,半闭着眼。她说了那么多,张红旗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再这么说下去,张红旗就会睡着的。她不想让她睡着。
所以,文兰不说了。
张红旗睁了一下眼:咋没声了?
文兰:我说了这么多你好像一点也不动心。
张红旗:这话你倒没说错,我确实没动心。
又半闭着眼了。
文兰:这么说我前边说那么多都说错了?
张红旗:没错没错,一句也没错。就连你说我没动心这一句也没错。
文兰:我不知道咋说才能让你动心。我要会唱就好了。我把我想说的编成唱词唱出来,也许你会动心的。
张红旗:那你就唱着试试。
文兰:不会唱么,会唱就唱了。
张红旗:那就继续说。我听你说的还很有章法能写文章编电影电视剧了。
文兰:别讽刺啊你。
张红旗:没讽刺。你确实很能说也很会说,过去咋就没发现你还有这一手功夫,一口气说这么长时间连一口水也不喝。
文兰:我不说了。
张红旗:继续继续。
文兰:不说了。
张红旗:真不说了?
文兰:不说了。
张红旗:那就*服睡。
文兰又一次抓住了张红旗的手:“不行!”
文兰目光很倔强。
张红旗也睁大了眼:你想咋?
文兰:不想咋,想让你说话!
张红旗:我没话,要说还是那一句。
文兰:我不要听那一句。我想让你说点别的。我实在想不通,张冲到底把你咋了?他把你咋了你要这么对待他?
张红旗:他没把我咋。他把他自己咋了。他把他自己咋了也就等于把我咋了!也等于把你咋了!他是他自己的,也是我的你的,你愿意要他这么个坏种么?
“不就是不爱念书嘛,不爱念书的娃多了,不光张冲一个。”
文兰的手松开了,放在屁股底下了,声音也小了许多。
“放屁!”
张红旗的声音却提高了:你要让我说么?你都知道还要我说么?
文兰:说么,说说也好,说说也许就没气了。
张红旗呼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好吧,那就说。我问你,不爱念书的娃都抽烟么?都染黄头发么?都戴大耳环么?男娃啊,他日他妈戴一对大耳环!给你说你不信,你从他衣服口袋里搜出来了,不是么?我日他妈花钱找关系把他弄到县城上中学是为了方便他抽烟么?他把县城当成烟馆当成娱乐城了。有人给我说他在网吧里叼着纸烟抱着女孩子打游戏呢!你信不?你不信我信。从头发大耳环就能想来人家不是胡编的。你知道我昨天为啥急慌慌去县城?老师打电话叫去的!
文兰立刻紧张了:为啥为啥,出事了?
张红旗:老师让我动员他留级!
文兰:为啥?
张红旗:你问他去我懒得说我恶心说。
文兰:噢噢,我知道你为啥要走步要撞墙了。
张红旗把头扭到一边,瞪着眼睛。
文兰:我知道你很难过很熬煎。
张红旗继续眨朦着眼,嘴半张着。
文兰:难过熬煎不是办法,你发散啊。
张红旗扭过脸来:咋发散?
文兰:说啊,骂啊,打啊,我又没嫌。
张红旗:从小说到大,起作用了么?扇过踏过绳吊过起作用了么?打死他我还得坐牢,你愿意让我坐牢你活守寡?
文兰:别往死里打嘛。
张红旗:打残了我还得养活他。日他妈生下来是个残废我也就认了。日他妈现在我也认了。我走步我撞墙我认了,以后就不走不撞了。
文兰:你说的认了就是不认他了是不是?
张红旗不说了,快速地脱着衣服。这一次,文兰没有拦挡。
文兰:不认不是办法啊。
张红旗进了被窝:关灯。
文兰关了灯。文兰没有*服。她在黑暗中坐着。
夜静得像死了一样。
月光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