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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后面的字
作者:鲍尔吉·原野    文章来源:网络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9/5/10

    【目 录】   


  在额尔古纳的野地,我见到一块特殊的墓碑。
  树叶散落乡路,被马车轧进泥里。枝条裸露着胳膊,如同雨水中赶路的精疲力竭的女人。这儿的秋天比别处更疲惫。行路中,我被一丛野果吸引,橘色的颗粒一串串挂在树上,像用眼睛瞪人。我摘下一串,正想着能不能尝尝,脚下却差点被绊倒。
  ——一块墓碑,埋在灌木和荒草间,后边是矮坟。
  碑文写道:刘素莲之墓。
  荒地之间,遇到坟茔。我想不应抽身而走,坐一会儿也好。这就像边地旅行,见对面来人打招呼一样。坐下,不经意间,看到水泥制的墓碑后面还有一行字:
  妈妈我想……
  “想”字下面被土埋住,扒开土,是一个“你”字。这个字被埋在被雨水冲下的土里。
  我伸手摸了摸,字起凸,是用青年涂改液写的。字大,歪歪扭扭,如奔跑、踉跄、摔倒。写字的人也像青年。
  我转过头看碑正面,死者生卒年代为1966年——1995年,活了29岁。碑后写字的人该是她的孩子。
  这么一想,心里不平静,仿佛孩子的哀伤要由我来担当。她是怎么死的?她死的时候孩子多大?我想,她如果死于分娩,孩子也没什么大的悲伤,但不像这个人的情况。孩子分明和母亲度过了许多日夜。母亲故去,他在夜晚睡不着的时候,特别在黄昏一人在一天中情绪最脆弱的时候,常常想到母亲。
  儿时,妈妈不在身边,我就特别害怕。呼啸的风声,和树梢夹缠,一阵阵起伏不定;害怕不停歇的夜雨;害怕敲门声、狗吠和照明弹——那时老有人放照明弹。
  现在这个孩子比我害怕和忧伤的事情会更多。我和母亲仍然生活在一起,他的母亲远行了。在节日,在有成绩和挨欺负的时候,或者不一定什么时候的时候,他都要想起母亲。我仿佛看到一双儿童的眼睛,泪水沿着眼眶蓄积,满满的,顺眼角流下。他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写下:
  妈妈我想你
  “你”字被土埋住了,让人心惊。的确,“你”被黄土永远埋在这里,这是孩子的家人早已知道却谁都无奈的事情。
  我想的是,这几个字力量多么大,把一个人身上的劲儿都卸掉了,对我来说,仿佛如此。
  人常说,颜真卿《祭侄稿》字含血泪,说书法家心境和艺境相合之时的惊心动魄。还说司马迁、方苞的文字含恨如石。墓碑后面的这句话,其孤兀也足以把人打倒。
  如今词语泛滥,换句话是到了一个不尊重语文的时代。然而尊重文字的人还在,视它为心声,写字的时候会流泪。刘素莲的孩子正是流着泪一笔一笔写下这五个字。
  (张凤山摘自《语文报》图/李伟)
  

    【目 录】   

2007年第05期目录
 谁记得你曾说过的话
 爱你,就无怨无悔
 最美好的时光
 诱惑
 命运的一课
 你很漂亮
 森林的裙裾
 海市
 巷底
 明亮的眼睛
 五十年的阴影
 自传的回声
 生命转弯的地方——给爱人
 爱情之潭
 永远的十三岁
 孤独的母亲
 儿子,我无法对你不残酷
 妈妈的鞋子不见了
 他曾经幼小
 七只白色的,四只红色的,两只蓝
 悲苦夫妻的幸福影像
 因为不舍,所以原谅
 种在心里的爱情
 你们爱我吗?
 我在戏里面与你相会
 峭壁下的奇迹
 祈求
 尾光
 每个人都有两张照片
 一幅新闻摄影作品的背后
 相信潜力
 我的侏儒女儿
 一个人所能改变的……
 舞惑
 鹦鹉鱼的睡衣
 皇冠与杂草
 不到一天大
 网恋,看上去很美?
 天上掉不下林妹妹
 面对萨特死亡的波伏娃
 最人性的关怀
 朝三暮四还是朝四暮三
 爱恋方程式
 讨厌我就是敌人?
 瑞士的贫穷
 空前绝后的演奏
 如何培养出高材生
 牛顿:最后的炼金术士——评《春
 奔跑的火焰
 巴黎终生之旅
 空空的书架
 爱在细微处
 逾越众生的坚果
 墓碑后面的字
 心动(独舞等3则)
 爱情等8则
 吃一堑 长一智
 路牌等3则
 遗嘱等2则
 口语练习等2则
 讨好等7则
 乐器等5则
 追星(14则)
 爱琴海
 幻想
 夜曲
 江城子
 挖掘你心底的爱情童话
 意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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