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碰疼了她的忧伤 |
作者:丁立梅 文章来源:网络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9/5/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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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寨。大山深处,有一群苗族人,他们住黄泥抹墙的房,吃自家种的包谷和红薯,穿自家织的土布衣裳。有儿自小会山歌,有女从小会刺绣。如此生生不息,与大山融合在一起。
一行人坐了车去。当地导游再三强调,这个寨子近年来才逐步与外界沟通。很多方面还很原始。她叫我们无论言还是行。都不要犯了苗族人的忌讳。她还特别关照。不能给小孩子东西。哪怕一元钱。苗族人讲究自食其力,你给小孩子东西,他们非但不感激,还会很生气,认为你教坏了他们的小孩子。让小孩子有了不劳而获的念想。
山,重重叠叠,杂草丛生。我们沿着山脚走了大半天的路,一路磕磕绊绊,走得脚酸腿胀,这才到达苗族人的寨子。一截矮墙上,突然传来童稚的歌声,是改编的《小城故事》:“苗寨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苗寨来,收获特别多。”我们都被这歌声逗笑了,有游客紧走两步,上前去问,谁教你的?那猴子一样敏捷的男孩子一个翻身跳下矮墙,说,老师教的。转身一溜烟跑了。
整个苗寨异常安静,只有一幢幢房。参差摆开,一律的黄泥墙,黑瓦顶。导游说,白天到苗寨,是难得见到大人的。大人们都到地里干活去了,他们每天早出晚归,一天只吃两顿饭——早饭和晚饭。
果真,转遍整个寨子,看到的只有小孩子。那些孩子,最大的也只有五六岁,再大一些的,都跟父母到地里去了。可能是近年来见到的游人多了,那些孩子并不怕,生,跟着我们走。亦能听懂一些我们的普通话。给他们拍照,他们会摆出造型来,而后哄笑着跑过来,看相机屏幕上自己的样子,说出“漂亮”这个词。
只有一个小女孩,她远远地落在一群孩子后面。一直不笑,神情忧郁。看上去不过五六岁。导游却告诉我,她10岁了。这让我惊讶。我走过去,试图跟她搭话。我说,你衣裳上的花真好看,谁绣的?她答,我绣的。我夸她真有本事。她说,我8岁就学会刺绣了。我提出要给她单独拍照。她想了想,问,可以带上我的妹妹吗?原来,她留在家里,是为了照顾两个年幼的妹妹。
她一手搀一个小人儿。她的背后。是那些黄泥抹墙的房,不远处,青山苍翠。照片的效果很好。我让她看,问,漂亮吗?她淡淡扫一眼,答,漂亮。脸上依旧没有笑容。后来,我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站在一边,如一朵静静的小野花。我问,你干吗不说话呢?她伸手摸我的衣襟,突然冒出一句,你们那儿也长黄瓜吗?我愣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又说,我们这儿长好多呢,很好吃。我转脸看她,她的眼睛避开我。望向大山外,两汪深潭水,映着几多迷惑:那大山外,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它带给她五彩的冲击。让她明显有了不安。我突然明白了她的忧郁所在。
我问她。上学吗?她摇摇头,说,只念到二年级。又补充。我们这儿只能念到三年级,再念书,就要到山外的镇上去。我没去过。
我不敢再问什么。如果不是我们的闯入。她或许也是安静快乐的,安命于大山深处的自给自足,长大了嫁一个阿哥,戴满头银饰,做人家的媳妇。我对她笑笑,想送她一件礼物,但想起苗族人的忌讳,忍忍,作罢。
我们离开苗寨时,一群孩子跟着,一直跟到寨子外。小女孩也跟着,神情忧郁。当我们走出好远,回过头去,依稀看见寨子口,一个小小的身影,依然站着,像一朵静静开着的小野花。青山环抱中,她身后的寨子,美得像上帝遗落的一个梦。
(李兆雄摘自《读者·原创版》2007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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