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 |
作者:白求恩 文章来源:网络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9/5/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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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干涸的池塘一样的伤口,上面覆盖着一些黑褐色的泥土;边缘撕裂了的伤口,周边长了黑色的坏疽;整齐的伤口,在结实的肌肉群里钻进钻出,像被大坝挡在里面的河;向外绽开的创口,像颓败中的兰花或者是压碎了的康乃馨,这些肉做的丑陋的花,有黑血不断涌出的伤口。夹杂着预兆不祥的气泡。说明还在出血。
肮脏的旧绷带被血粘在皮肤上。慢点儿!先润湿一下。打穿了大腿。把腿拿起来。怎么像一个大袋子,长的,松软软的,血红色的袜子,圣诞节装礼物的袜子。那个健康的坚实的腿骨呢?已经碎成十几片了。用手指把它们拣出来。像狗的牙齿一样,锐利而有棱角。再摸一下。还有骨头留在里面?有,在这儿。全部都拿出来了吗?是的,不,还有一片。这块肌肉死了吗?捏一捏。是的,是死了。把它切掉。怎样才能愈合?这些从前那么强壮的肌肉,现在被撕裂破坏到这样的程度,它们还能够恢复以前那样强韧的弹性吗?拉一下,放松,再拉一下,再放松。以前是多么轻松的事。现在全完了,全毁了。还能拿自己怎么办?
下一个!简直是个孩子。17岁。腹部中弹。麻醉剂,准备好了吗?气泡从打开的腹腔里冒出来,粪便的味道。粉红色的膨胀了的肠子。四个孔。把它们合上。缝得像钱包的拉锁一样。用海绵把盆腔清洗一下。管子,三根管子,很难把它们合起来。让它保暖。怎么办?把这块砖头浸在热水里。
坏疽是一个狡猾的四处蔓延着的东西。这位还活着吗?是的,他还活着,在严格的意义上讲。给他静脉注射盐水,也许能够唤起他身体里那些无数的小细胞的记忆。让它们想起那个有着暖呼呼海水的家,它们最初的食物。如果它们的记忆更远,能够达到一万年前,那么它们会记起别样的波浪、别处的海洋以及在大海和阳光孕育之下而产生的生命。它们也许会因此而抬起那疲惫的头,深深地吸取一下养料,挣扎着活过来。也许会这样的。
还有这位。他还会在秋收的时候跟在毛驴后面沿着大路边跑边喊吗?不能。这一个永远也跑不起来了。一条腿还能跑吗?那他怎么办?他只能坐在那儿看别的孩子跑。他会想什么?他的想法不难想象。可怜有什么用?可怜是对他所做的牺牲的一种蔑视。他是为保卫中国而做的。帮他一把。把他从台子上扶起来。把他抱在怀里。怎么,好轻啊!像孩子一样。是的。你的孩子,我的孩子。身体是一个美的东西。它的部件多么完美。它活动起来多么准确。听话,强壮,坚实。但是当身体被损坏的时候,是多么可怕。那个生命的微焰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终于熄灭了。像一支蜡烛一样。轻轻地熄灭了。它在即将熄灭的时候抵抗了一下。好像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沉寂了。
没有了。清晨六点钟。天啊!这屋里真冷!开开门。远处深蓝的山顶上,露出了一缕苍白的微光。一个小时以后太阳将会升起。上床睡觉。
侵略战争是一笔大的生意吗?是的,不管这些凶手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掩盖他们的罪恶,不管他们用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无法掩盖这个事实。他们打仗是为了以屠杀的方式来开拓市场,以强奸的方式来掠取原材料。偷窃比交换更为廉价,杀戮比购买更为简单。这就是战争的秘密——利润,生意!
这些人类的敌人长什么样?他们难道头上带了标记可以使人辨别出来吗?没有。他们像野兽一样凶狠,像疯子一样残酷,像刽子手一样无情。一定要消灭这些人,人类才可能继续存在。否则世界将永不安宁。所有允许这些人存在的组织也必须消灭。
是他们制造了伤口。
(江旗摘自《经典美文》 图/盛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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