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6期
不想跑出的草地（组诗）等
作者：车延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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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的胎记比门神高尚
一束镜光翻过门框，被那些
住在纸上的人接纳和弹响
就在跨向门外，被门笼罩的
刹那间，我的心脏猛烈地
震颤!我把自己和门口的
风拦住，把门神的口水
咽下，就被金色镣铐和姐妹的
翅膀带到路上。世界已被
盛大的阳光和花园黑暗
除了诗歌，我并没承诺过什么
却在移动的土堆。碑石
那些逐渐空虚的门里践约
至今，母亲还在父亲的
线条里等我!我只有推开
妻子的体香。风和翅膀
锁住阳光，石碑和世界的晃动
我把诗歌搬进儿子的岁月
继续痛苦，称颂和歌唱
人，从门里跨出门外的
一刹那，就闪过了他的一生
鸟巢，枝头乱晃的灯或残月
一只鸟在夜晚奔飞，一种
黑和远肯定让鸟巢揪心
鸟牵动被黑暗充满的寂静
匆匆飞去：一条缝把紧绷的
夜幕一直撕到天边。我们的
亲人或爱人像夜鸟一样远去
我们心灵的鸟巢一阵阵
发空，并且一下子悬起来
鸟把黑和远带走，把等待
和担忧带回。鸟巢，枝头
乱晃的灯或残月：就像一些
太紧的情感加大我们心灵的
张力，一种太自私的牵挂
软和细得像鸟一样看不见
阳光和生活的笼罩
这片阳光!它紧裹着
我，与我连成一体
似乎，我金黄的躯体变得
庞大无边：或者我就像
被金色的果实包裹着的一个核。这是静止时的情况
而我在阳光里走动的
样子，仿佛被一张
金色的网拎着晃荡
或者我像河底一只站不稳的
龟，被浑黄的河流向前推着
我走在河波上。阳光出现
倾向；我走到山脚下
阳光向我压来。在道路的
缺口处，阳光和我被割裂
在桥上，阳光把我
挑起和拉弯。这是想象中的
情况。而实际上我并没
感觉到什么。阳光的
包围和笼罩，如同我们的
生活：它具体，直接
和明白得几乎让人看不见
我听到寂静那声音之根上的声音
当迷茫城市和村庄的大雪抹去
所有声音，当消逝夕阳和星光的
河流洗净所有声音，当苍凉草木
和岩石的虚无廓清所有声音。我就
听到被迷茫，消逝和苍凉充实着的
寂静，听到寂静，那声音之根上的
声音；那被风捧起，被光散开的
声音：那雷霆一样高，箫一样
慢的声音；那比梦还深，比破碎
还疼的声音：那是我的灵魂我的
拥抱着城市和村庄，夕阳和星光
草木和岩石的灵魂，在无声地哭泣
一只萤火拖着光和慢
寒冷乌黑的夜晚。在落尽
叶子的树梢间，一只萤火
意外地亮起，像一颗
雨，缓缓地滴向夜的
深度。这样的季节
和夜晚，怎么会飞出这只
萤火?它来自和去向哪里
意味和不意味着什么
它有着怎样的姓名和来历
动机和理由?萤火拖着
光和慢，把我引向
更深的夜晚。似乎
正是一些明明白白的事物
照见了我们的茫然和黑暗
诗四首 陈傻子
娟
一个小伙子
光着上身
在街边急急匆匆
往前走
远远地
我看见他心口
刺了一个青色的字
我以为是“忍”
或者是“虎”
再或者是“王”
没想到
走近一看
是一个“娟”
我太没想到了
一个凶巴巴的小伙子
竟刺了一个文静的字
巨大的反差
让我从他的脸
又落到了“娟”字上
没错
是一个“娟”字
插满玻璃的墙
我从小就在这堵墙下走
走到今天
白头发都生出来了
还从来没有爬上过这堵墙
我的兄弟们
还有我的儿子
也在这堵墙下走
他们也从未爬上过这堵墙
顶多只是仰脸看看
上面的玻璃
龇牙咧嘴的玻璃
就这一些很钝的玻璃
还不是刀子的玻璃
使我和我的兄弟们
还有儿子
乖乖地在墙下走
走到今天
恐怕还要走到老
从不敢生出爬上去
坐在上面
然后越过它的念头
一堵插满玻璃的墙
果真
就能把我们
吓了这么多年
一个一个
老老实实顺着它走
我很悲哀
我们都是一些胆小的人
她们都是从哪儿生长出来的
大街上
有这么多漂亮姑娘
我真奇怪
我一个也不认识她们
她们一个也不认识我
在这个城市
我已经生活许多年了
我真奇怪
她们都是从哪儿生长出来的
我戴上墨镜
对着每一个漂亮姑娘仔细看
她们一点儿也不像
从月亮上下来的
也不像
被龙卷风刮来的
也许
一个人活得越长
就越不认识
大街上的这些漂亮姑娘
小鸡之死
这一百多只小鸡
是从一个摆地摊的
农妇那里没收来的
第一天这些金黄色的小鸡
还很精神
叽叽喳喳叫得很欢
第二天这些小鸡
叫得更急了
目光里面有些恐惧
第三天这些小鸡
叫声开始虚弱下来
在筐里面也不再跑来跑去
第四天这些小鸡
一个个也不叫了
全都闭上了眼睛
它们死了
全部活活地饿死了
当我把这一百多只小鸡
倒到垃圾箱里的时候
手心里全是汗
眼泪止不住流下来了
这是一名城管队员
跟我讲的真实的事情
我问他
那个农妇呢
他说
那个农妇怎么敢来呢
她怕罚款
要超过卖小鸡的价钱
向春天或秋天抒情(组诗) 光 阴
再见了，我的红塔松和灰袋鼠
我秋天的小篮子和大杯盏
昏暗中那大地上的厚土已涌至膝
红塔松啊它为什么还在顶风摇晃
再待些时日，又要等到另一场霜降
“而卑微的愿望总是匆忙地分割着晨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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