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20期

诗人档案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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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爱往老人堆里钻,常编些“老来难”之类的快板讨老爷爷老奶奶的欢心,有时竟能骗来半个红薯或一块糖。因为村里没有幼儿园,徐老师直接上了一年级,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被美丽的女教师赶回了家,原因是他和几个野小子光着身子进了教室。那时的农村,此类有伤大雅的事情很常见,但徐老师至今一直否认这件羞耻事。上课经常瞅着窗外的白云胡思乱想,作文经常凑不够字数,对于这样的事实,徐老师倒是供认不讳。
  徐老师的长相很女人气,内心柔软得一点也不像男子汉。小时候常常花啊草啊虫啊地玩,曾把一大堆蜗牛抱到土炕上,每一个都铺了梧桐叶子,说要让他们睡个好觉。见了耕牛,他敬礼;蝴蝶死了,他为它做冢;每次来了讨饭的,他立即变得诡秘、胆大,婆婆刚刚施舍完,他又从家里偷来一个窝窝头或槐花饼塞给那些衣衫槛楼的陌生人,有时还给他们削根拐杖或编个草镯子。当他们离开,他好几天高兴不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街坊邻居有的夸他心善,有的说,这娃,有点怪。我不太爱读徐老师的诗,感觉他写得太多情,太做作,常常让人鼻子发酸,眼睛发湿。但我很喜欢他那首《小学生守则》,从那些清澈而温暖的诗句中,可以窥见他童年的影子。在生活面前,在世间万物面前,在弱小的个体和强大的时光面前,我感觉他就是一个傻傻的、忽闪着大眼睛的小学生。
  我和徐老师没正式谈过恋爱,在校长的授意之下,七天后直接搬进一间厕所改修的小屋子里一起过日子。之后,生了双胞胎,再之后就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白天黑夜、没有尊严的艰难生活……十一年后的今天,徐老师的同学或学生,许多都挣下了别墅和小车,他却只收获了90平米的五楼楼顶,四辆大小不一的自行车,几千册书,几百幅画。那位校长是我很敬重的一位长者.每次想起他说的“小徐前途无量”这句话,我就黯然神伤。不过看到小徐同志在每天繁重的工作之余,还有闲情逸致研究文学,我内心也平静不少。他年年教高三,年年优秀,深得领导同事好评,业余下棋、练字、画画、看书、写作,除了辅导孩子不积极、干家务毛手毛脚之外,好像没什么大毛病,如此一想,我也就原谅了他的不奋斗、不富裕、不出人头地。徐老师说:人啊,没大病大灾,身体健康,吃饱穿暖,能干点自己爱干的事,这就很幸福了。
  我们一家四口,最有代表性的镜头是:我收拾家务,阳春、白雪做作业,徐老师趴在沙发上看书。他是那种离不开书的人,床头乱七八糟堆了很多,茶几、窗台、搁物架、微机桌、暖气片、阳台到处是书;办公室、画室更不例外;外出开会,坐车,写生,回老家,河边散步,不揣本书就像丢了魂似的……他去的最频繁的地方是书店,不是去买就是去看。忘了在哪里看过一句话,用在他身上很合适:要么在书店,要么正在去书店的路上。徐老师爱书成瘾这一“伟大传统”直接传染了孩子,尤其是大女儿阳春继承得非常彻底,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苗头。一个土豆大的小屁孩,经常人模人样地捧着《泰戈尔诗选》《普里什文全集》之类的书熬到下半夜,有时接近天亮才趴在书上睡去。徐老师吹嘘说,阳春同学将来必成大器,还经常拿她四岁逛公园时送给妹妹的小诗做证明:“妹妹,蝴蝶飞到你身上/你应该感到幸福/你哭/它就会飞走。”
  徐老师俏皮,幽默,爱出洋相,学生们喜欢他,孩子们更喜欢他。阳春白雪小的时候,他给她们当老虎骑。当猴子耍;还奉献自己的脸、胳膊、脊背,让她们随意涂鸦;三个人钻进衣橱一块儿学猫叫……阳春白雪都九岁了,徐老师却根本不像九岁孩子的爹,还是天天闹,天天瞎折腾。去年,青岛电视台现场采访孩子,问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俩小家伙异口同声地说:爸爸是个好玩的人。接着,阳春补充道:爸爸爱读书。白雪又补充:爸爸很馋,经常骗我雪糕吃。
  和周围优秀的同龄人相比,徐老师没有给家庭带来财富和光环,但却增添了不少祥和与欢乐。他没有大成功,也没有大失败,没有大喜,也没有大悲,过得很平淡,很单纯。
  文学是寂寞而清贫的事业,徐老师发自内心地爱着文学。作为妻子,我尊重他所尊重的一切。实际上,身边的亲戚朋友都知道,以徐老师在当地教育界和美术界的影响,他完全可以选择另一种生活,——卖一幅画,抵得上一个月的工资,办一期暑假辅导班,接近一年的收入。但是,他偏偏不,一次也不。因为他的犟,他的迂腐,我甚至骂过他。
  
  钻心响的地方叫故乡
  谷 禾
  ——读徐俊国的诗
  
  对“故乡”的寻找一直是现代哲学和诗歌的重要主题之一,从“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高更)开始,诗人们追问了不止一百年,也寻找了不止一百年。故乡在哪里?从哲学的层面上讲,故乡和土地无关,也许我们可以在“故乡”和“母亲”之间画一个等号。其实对故乡的寻找过程就是诗人怀疑、寻找和确认自我身份的过程,它本身就是一首伟大的诗。来自孔孟之乡的诗人徐俊国也在寻找属于自己的故乡。“蟋蟀在草墩上把锯子拉得钻心响/钻心响的地方叫故乡”(《故乡》),徐俊国的故乡有他独特的体验,似乎这里的每一朵花,每一棵草,每一颗露珠,甚至每一片叶子上都居住着一个神灵,他们时刻关注着,也见证了诗人的成长。
  徐俊国的诗诚实、细致,略带忧郁的语调里却饱含着对土地、生活和亲人的感恩,同时又非常明白、清晰、晓畅,从不人为地去给读者制造所谓的“阅读障碍”。如“累了?想小睡一会儿/让我换上出嫁时穿的衣裳/尽量美丽些?干净些?允许我小睡/稍等?我将在另外一个地方醒来/从一株小草?一粒露珠/一只小羊纯洁的泪眼中”(《小睡》),如“把辣椒水涂在乳头上的那个人/用鞋底打我又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人/我泪汪汪地喊她‘娘’/娘生我的地方我终生难忘”(《故乡》)。他的表达每一个字都包含了深深的悲悯,仿佛他正把一颗乡村赤子的心捧在手掌上,你突然就听到了它怦怦的跳动。徐俊国把诗歌写作的根深深扎进了生养他的“鹅塘村”,在那里汲取营养,开出鲜艳的花,结出了丰硕的果。
  “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艾青《我爱这土地》),这样炽热的爱源于诗人对世界的爱,源自诗人对乡村之子这一身份的认同和确立。
  读徐俊国的诗,我自然地想到了生活于20世纪初的英国诗人爱德华·托马斯。他所写之景,所抒之情,从没有离开自己生活的伦敦郊区的乡村,但他写出了内心那一缕痛彻的乡愁,写出了在生命个体与世界紧密联系的温柔地带所生发的对命运和存在的思索。还有我喜欢的美国小说家威廉·福克纳,他通过《喧哗与骚动》《我弥留之际》《八月之光》等一系列的伟大作品创造出了他的“约克纳帕塔法县”。
  徐俊国同样也在建造着属于自己的“鹅塘村”,作为相交多年的朋友,我期待着更多独属于诗人的鹅塘村的优秀诗篇从他的笔下源源问世,因为它们也是属于所有读者朋友的痛彻的乡愁之诗。
  
  “那些葵花,那些命运的钟摆”
  赵思运
  ——徐俊国诗歌印象
  
  《热爱》(组诗)、《故乡辞》(十二章)、《鹅塘村》(组诗)、《时光重现》(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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