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22期

诗人档案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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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沉醉,这些不归
  这些迢迢长路之上呵
  还会有多少久违的笑靥如酒?
  在灞桥收费站并没有看到灞桥
  只有高速公路两旁的垂柳
  它们倔强地坚持着不为人知的慢
  一年一年,仍把那折柳的书生
  荡回唐朝
  长安
  心中有月光的人,才可以
  在长安的古城墙上随便走走
  汽车喇叭的鸣笛不是捣衣声
  那高亢激越的秦腔
  也早已没了杀伐之音
  春天的风吹过,吹向我千里之外的故乡
  她在千里之外正秀发飞扬吧
  她应该不会感觉到 那一丝丝的微凉
  在长安的古城墙上,我只能这样随便走走
  一个近视眼的中年男人
  根本看不清遥远的前世
  看不清前世的忧伤和沧桑
  我有小儿女的情态
  我有老布衣的疏狂
  我有渭水两岸草木萧萧地吟唱
  我有生我养我的黄海之滨
  可以媲美一个强悍王朝的排天巨浪——
  可是,在长安的古城墙上
  我只能这样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也已须发如雪
  满目清霜
  铁轨
  这寒凉的金属闪耀着未知的光芒!
  多少次我跟着它离开、又回来
  那些与我擦肩而过的落日、星辰
  它们放弃了多少所谓的追求和永恒呵
  是这样从我身边一步一步坦然退却的风景
  是这样从生活里一次一次平静走远的梦境
  哦。其实所有的列车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
  如果愿意回忆。或者回头
  这寒凉的金属
  这永远平行着的两种选择——
  我已经被十万条江河永远地抛在了身后
  还能不能。能不能用混浊的泪光
  修补一小段,仅仅是一小段
  早年间的海洋
  雨夜
  隔20年的长夜听17岁的雨声
  四野的犬吠
  亮成邻近的高楼上 绚烂的灯光
  六月的后面 乡村少年的心事
  被满湖的荷叶说破
  身边熟睡的妻子 比梦遥远的莲子
  一场雨最终将改变些什么
  钢铁和花朵在雨声中
  将分别有着怎样的坚持和继续
  今夜暴雨拍动的长江
  流得安静
  依山尽
  用一个“依”字
  来描绘落日与远山的情感
  恐怕。即使是见惯了沧桑的黄河
  也无话可说
  所以她只是默默地流呵。流呵
  就把这点点滴滴的爱恨情仇
  都汇入海洋了
  朝阳如果是人生的一种境界
  落日是不是?
  多么雄浑壮阔地拿起与闪耀平静地放下一
  对这尘世,那个人有着深深地眷恋
  那个人同时。却又了无牵挂
  而我
  在远山的阴影里
  回想着往事中的那些悲欢离合
  任遥远的浪花打湿脸庞
  浑然不觉。或不知所措
  出阳关
  要有微雨打湿心情
  要有杨柳 牵绊行程
  要满上一杯酒再满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现在你总算是遥遥地望见了
  那座著名的孤城
  遥望孤城
  这时候。你该是和煦的春风
  你日渐稀疏的头发梳理斜阳晚照
  必有那城上的征衣
  招展成半册经书、几句梵文
  其实不是春风也无所谓
  就用你的江苏口音
  为守城的兵丁折几枝故乡的寒梅
  不远的地方
  是黄河远上还是黄沙直上——
  不争论!
  摸着石头过河
  摸着阳关以西的雪花去温暖历史
  这孤城,仅凭一个“孤”字
  就硬是了得
  不像我
  酒也喝了歌也听了
  还拉上几个唐朝的朋友
  指天划地感动了一番
  可从此
  就没了下落
  陌上桑
  活在旧日子里。桑树的根
  是汉朝的——
  在风中 它们举手、发言
  那些古老丝绸的前世的声音,柔软
  润泽,有着一个强悍的朝代
  不为人知的稚嫩、抒情
  乾坤在黑暗中变换
  桑枝继续茂盛。而江山和美人
  已经崭新
  蚕继续吐它的丝绸之路
  不管风掣红旗。不管
  白马驼经
  这阡陌,早已不是那阡陌
  城市的阴影
  藏不住骨缝间的轻
  以及寒冷。这阡陌呵——
  阳光很近
  唯列队而过的日子
  似有萧萧马鸣……
  四十岁
  知道出门的时候要看天气
  知道远行归来,要主动打个电话给父母
  知道她的辛苦,她一个人时的孤独
  知道儿子大了已不能再打骂
  知道空中的那轮,皎皎明月
  早就被江河湖海
  喜欢成它们心里各个不同的样子
  四十岁了
  还想让一树苹果回到她们开花的夜晚
  还想在蔚蓝的天空下,仅仅是简单的思念
  这么多年以来
  我习惯了世界的寂静和内心的喧嚣
  低到尘埃里
  我想用卑微和隐忍
  教一只蚂蚁学会微笑
  在连云港市锦屏山麓的一个居民小区
  我继续开门见山。继续
  迎着朝阳等公车上班
  四十岁了。一切都在继续
  那些生活中的小小波澜
  是偶尔侧过耳朵倾听到的
  邻座讨论的加薪的消息
  当然也不仅仅是加薪的消息
  更多的,还是房价上涨的消患
  菜价和肉价上涨的消息,学费上涨的消患
  它们涨得比年龄上涨快
  比血压上涨快,比诗艺水平上涨快
  这样的发现让我感觉到自己真的很清楚
  不糊涂。真的。四十岁了
  我已经越来越不会糊涂了
  是呵!这一眨眼
  就四十岁了
  在锦屏山麓,一根四十岁的青草
  也是这一眨眼的时间呵
  就把天下的月光
  全都移到了 自己的影子里……
  在树的后面
  在树的后面
  是一棵树,又一棵树
  这么多年过去
  我一直以为流水的后面是流水
  光阴的后面是光阴
  所以,如果一棵树的后面不是树
  那又会是什么?
  很多树聚在一起
  就可以叫林了
  他们环湖而居
  筑小天地,过小日子
  小天地的后面还是小天地
  小日子的后面还是小日子
  如果有阳光
  那肯定不是均匀的
  如果有暴雨
  那也肯定不是均匀的
  这个世界上连树叶都没有一片相同的
  何况树们高矮不齐
  何况树们远近不一?
  树的后面的后面。是我
  和你
  一群蝉在海宁禅寺谈禅
  一群蝉在海宁禅寺谈禅
  他们的禅堂
  是那棵千年银杏
  未有银杏之时
  蝉在何处修行?众蝉不语
  一只蝉翩然飞去
  已是千年以前
  千年以前
  银杏不是银杏
  银杏的种子
  耳不闻梵呗之音
  得大清净
  一身干净的泥土去见奶奶
  那一年
  你弯曲的身影让秋天显得低矮
  那一年你摔伤的手臂
  让我的回忆和一场雨都断断续续
  那一年我的儿子还不懂事
  像一片叶子
  它不知道一棵大树已到了冬季
  奶奶 我现在每天从南往北
  穿越一个城市。我现在每天从南往北
  也穿越时间 穿越生活
  穿越青龙山方向
  你注视过来的目光
  现在你已经安顿下来了
  现在我在这尘世上的忙碌
  有多少 是让你感到欣慰的?
  春天花开夏天雨来
  一切都像以前一样
  只是没有人可以让我像以前一样
  叫一声“奶奶”
  没有人扶着我的肩 夸我
  是一根善解人意的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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