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姐姐

作者:刘加勋 字数:9013 阅读:39 更新时间:2016/06/09

小说:姐姐

我的姐姐叫做阿梅,我妈妈曾经也喊她叫做梅子,农忙的时候我妈妈在田塍上叉着腰指点着姐姐,叫她死梅子。我姐姐比我大三岁,我也是个女娃子,我妈妈不太待见我们,怎么说呢,她一直希望家里有个男孩,我妈妈说她命苦,在村里面抬不起头。妈妈总是风里来雨里去,累了,就坐在杌凳上指点着姐姐,骂她是个没用的仔。我五岁的时候,我跟在姐姐的后面,姐姐总是牵着我的手,她不爱说话,以后我总是大声的喊她阿梅,也像妈妈一样叉着腰喊她叫做死梅子。妈妈听见我喊姐姐叫做死梅子,妈妈总是生气的扇了我一巴掌,说我也是个没用的仔。
  
  阿梅不爱说话,乡间的小孩子都说我姐姐是个榆木疙瘩,是个傻子。我撵过去和他们打起来,我总是第一个倒下去,蓬头垢面,姐姐总是嘿嘿地笑,总是发出嘿嘿、嘿嘿的两个笑声。我刚要爬起来,阿梅像鸭子一样,一颠一颠的跑过去,撵着那些孩子,把他们抱成一团,孩子们回过头把她踩在脚下,她还是不说话,嘴巴上有些血迹。阿梅抱着孩子的大腿,他们走后还在阿梅的脸上吐了一口痰,我爬起来,一跛一跛的跑过去,阿梅的脸上都是灰尘和细碎的唾液,阿梅爬来对我嘿嘿地笑。我骂了一句,你笑什么,你这个傻子!我有些恨阿梅,自从那次开始,我开始恨阿梅,在我幼小的记忆中,我觉得阿梅不仅长得很丑,而且很傻。她不是我的我姐姐,我姐姐不会是一个只会嘿嘿、嘿嘿笑的傻子。
  
  晚上睡觉的时候,阿梅总是摆成一个大字,阿梅的这种姿势让我十分生气,她的这种姿势让我很难堪,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睡到床上去。我踢她,把她的那只大腿踢得笔直,阿梅还是那样不服我的心意,我甚至有一次用大拇指扭过她的腿,她只是哟哟哟的叫了一下,翻了一个身子,继续睡下去。这样的晚上,我看着窗外,窗外有星星,阿梅的呼吸声在深夜里面逐渐的变大了,变成了酣睡声。我倒在床上,听见隔壁隐隐约约的传来嘤嘤的哭泣声,我爬起来,把作业本卷尘一个纸筒,插着土墙的细缝中,我看到妈妈的一截白色的大腿压在爸爸的腿上,爸爸抚摸着妈妈的头发,我看到妈妈在哭泣,看到爸爸用手掌抚摸着妈妈的头发。我听见爸爸说话了,阿梅打着鼾声,我有些听不见妈妈的话。妈妈的哭泣声,暴露了她的心思。妈妈说,她命苦,生了个孬娃。我第一次看见妈妈倒在爸爸的怀中哭泣,我有些害怕,我把阿梅摇醒,她眼睛有些木,阿梅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去院外蹲下来撒了一泡尿。我叫了一声,姐,姐。阿梅看了看我,她哇哇哇说着,便用手指着床上,我知道她叫我睡觉。我有些生气,我睡不着,我有些害怕,我的意思是想和阿梅说说话。可是阿梅没有理我,她倒头就睡了。我看着窗外,紧紧地搂着阿梅,我还是睡不着,我起来把阿梅推到床的外面,我睡在了床里面,并且把阿梅的手掌放在我的脖子下面,我才慢慢地睡下去,我在睡梦中听见了阿梅呼呼的鼾声。
  
  香樟树街上有一个造纸厂,妈妈把我从木窗上喊起来,妈妈喊我早上去荒滩上拾捡煤渣子。阿梅带着我,她背上背着竹篓,她走路的时候有些趔趄,仿佛一只脚长,一只脚短,阿梅穿着妈妈从地摊上买来的凉鞋,凉鞋烂了,就用火炭把镰刀烤红,妈妈把凉鞋一边烤化,再一下黏贴上去,这样就好了,再也不会松动,后来,阿梅也会弄了,她也会像妈妈那样,把镰刀烤红,把凉鞋一边烤花,可是每次,她总是烧到手指,嘴里面发出哎哟哎哟的声音,妈妈把镰刀捡到手上,放到水桶里面,镰刀上面哧得一下,腾出一片烟雾。妈妈骂了一句,没用的仔。阿梅的凉鞋不知道补过了多少次,以后凉鞋上面看不到原来的颜色了,这已经不是凉鞋了,好像阿梅脚上穿上的是妈妈给阿梅从新做的凉鞋。阿梅不在意,她还不知道打扮,不像我,我总是梳着大辫子,像明信片上的女孩子一样,在头发上别着一朵花。阿梅用手捣弄着我头上的花朵,有一次她竟然把这个塑卡上的粉蝴蝶掰下来,我生气的哭了起来,我骂她,骂她是个死梅子,是个没用的仔。阿梅把发卡给我,我哗啦一下把发卡从她的手上拍打下来,我掉着眼泪跑了。
  
  从那以后,我下定决定我再也不和阿梅说话了。我吃饭的时候不挨着她,走路的时候不挨着她,甚至睡觉的时候,我故意摆出一个大字。阿梅没看出来我讨厌她,她还是嘿嘿地笑。每次笑一下的时候,她要去抓我的手,我总是生气地说,哼,傻子,榆木疙瘩,你不要跟着我。阿梅看我生气,从荷包里面掏出一个栗子给我吃,我把栗子从阿梅的手上拍掉,栗子在地上打了一个圈子,阿梅盯着它,再把栗子捡起来,对着我说,吃,吃。我瞪了她一眼,我说,只知道吃,吃,死阿梅。
  
  每到周五都会有大卡车从造纸厂外面开进来,开车的司机鸣着喇叭,喇叭像敲锣一样响。我捂着耳朵,梅子却跟着车跑,车屁股后面冒出灰尘,阿梅还是跟着车跑,我以为阿梅没见过这样好的卡车,路旁边的孩子又再笑话阿梅是个傻子,他们哈哈地笑,笑得叉了气。我扭过头去,再也不愿看见阿梅,我回到家,看到妈妈在厨房里面烧饭。
  
  妈妈问我,阿梅呢,你姐姐呢?
  
  我说,她在卡车屁股后面。
  
  妈妈放下锅铲,走了过来,她的鞋子发出噶啦噶啦沉闷的声响。
  
  妈妈说,她怎么在车屁股后面?
  
  我有些生气了。我回过头对妈妈说,我怎么知道。
  
  妈妈把手上的锅铲啪啦一下放到了桌子上,说,她怎么不挂在卡车上,这个死梅子。
  
  我坐在院子里面择菜,把青菜叶的泛黄部分丢给了脚下面的几只鸡。我有些烦了,我还在想着我头上那漂亮的发卡,还在想着那朵好看的粉蝴蝶。我心不在焉,妈妈在厨房里面叽叽喳喳的唠叨。我有些听不下去了,我把脚下的几只鸡赶跑,把青菜放在笸箩里面,准备出去。阿梅回来了,我看到阿梅满脸灰尘,手上漆黑漆黑的,她的鼻子上都是黑色的疙瘩。最不可思议的是阿梅竟然脱光了衣服,她把衣服抱着一摞东西。阿梅把衣服放在了院子里,我打开衣服一看是煤,是一粒一粒小如鸟蛋的煤。我有些惊讶,说实在话,那会子我有些想哭。妈妈走出了厨房,看到了阿梅赤着身子,妈妈惊讶的叫了一声,她像风一样的跑了过来,我从来没有看见妈妈这样的生气,她拧这阿梅的耳朵,把她揪进厢房,之后我听见厢房里面有几声重重的挨打声。
  
  妈妈说,不要脸的东西,现在就开始脱衣服了,长大了还得了。
  
  阿梅跪在地上,哼哼的想说话,她说不出,一点都说不出,妈妈拍打着桌子,桌子哗啦一下,妈妈随手把一件衣服丢给了阿梅,对阿梅说,死东西穿上,不要给老娘丢脸。阿梅把衣服捡了起来套在了身上,她呜呜地哭了,我拍打着母亲的房门,母亲把门打开,我看见阿梅跪在地上,脸上挂着泪水。我扑倒阿梅的怀中,叫了一声姐姐。
  
  自从这件事过后,我对阿梅的影响稍许有了点变化,我走在外面,还像原来一样带着阿梅去荒滩上拾捡那些煤渣子,村口的孩子都笑话阿梅,笑话阿梅赤着身子追撵着卡车,他们看见了阿梅的两个奶子在空中晃荡,他们哈哈地笑,有的打起了响鼻,有的说,阿梅的奶子比他妈妈的奶子好看多了,比她妈妈的奶子还要滚圆丰满。
  
  我赤红的脸颊上去打架,那群男孩子把我围住,他们抓住我的头发,朝我脸上吐唾沫,他们没有打我,他们把唾沫吐在我的脸颊上,一点都不会伤害我的身子,即使我妈妈一个个的找他们的家长,那些孩子的爸爸妈妈也会说,拿出证据,有没有伤着哪里,这样的话来,我妈妈只是干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离我稍远的阿梅看我被人欺负,跑进跟前,一下抱紧一个男孩子,然后一只手抓住孩子的鼻子,孩子疼得哇哇叫,围在旁边的孩子都吓跑了,因为,阿梅抓住了孩子的鼻子,鼻子里面冒出了一窟窿鲜血,其他的孩子都跑了,有几个孩子竟然叫了起来。我第一次看见阿梅打架打得这样凶,看见阿梅揪住一个孩子的鼻子,我甚至有些想笑,我笑不出来,我咳嗽了几声,阿梅把我扶起来,她左看看我,右看看我,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我看到阿梅的脸上有一道伤口,鲜血使劲的向外冒出来,我说了句,姐,你疼吗?阿梅还是嘿嘿地笑,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
  
  回到家,妈妈看到我身上都是唾沫,阿梅的脸上有一道口子,妈妈慌了,她来不及问我们这是怎么了,妈妈带着我们赶到了乡村医疗所李福那儿,李福给姐姐清洗了伤口,等简单的包扎过后,我们回家了。我们还没到院门口,家里面围了一圈人,那些男人和女人都在大声的撕叫,他们气势汹汹,有的开始骂娘骂老子了。他们看见了阿梅,男人们指着我妈妈的脸颊说,你看,你这孬种,把我孩子打成这样,看着吧,现在怎么办?我妈妈有些慌了,我开始理论,我妈妈什么也没说,她忽然对我大声的嘶叫了一声,你给我闭嘴!声音划破沉闷的空气。阿梅有些胆怯,她躲在妈妈的背后。那些男人和女人叽叽喳喳来回的辱骂阿梅,他们用手指着阿梅,阿梅胆怯的像一只猴子。妈妈把阿梅拉了出来,捡起一根包谷杆,打在阿梅的身上。阿梅被妈妈打得到处乱跑,阿梅行走不方便,在跑了一圈后,阿梅停下来了,阿梅再也没有跑,她看着妈妈,妈妈用包谷杆打在阿梅的身子上。她没有哭,我趴在地上,抱着妈妈的裤脚,妈妈还是使劲的拍打这阿梅,我大声哭泣,妈,妈,别打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男人们再也无法忍心看了,他们唏嘘的叹了一口气,都散了,等他们走后,妈妈一下子跪在阿梅的面前,泣不成声,她抱着阿梅,对阿梅说,梅子,是妈妈对不住你,家穷,受人欺负!
  
  自从那次后,阿梅变得越来越呆了,她还是喜欢笑,她走路的时候喜欢撩起自己的衣服,露出自己雪白的肚皮。妈妈见了总是哗啦一下把阿梅的手打下来,妈妈说,不知羞耻的东西。我已经忘记了那个发卡,我的头发上再也不戴发卡了,我讨厌阿梅还会把我的发卡弄坏,她不懂,女孩子天生是爱美的。我读了小学四年级,阿梅没上学,她不仅没上学,而且一点事情也干不了。阿梅在家,一直坐在门口的杌凳上,她看着天,看着地,有人从院门口走过,他们习惯性的问阿梅,喂,梅子,咋不上学去。阿梅跑过来,嘿嘿地笑,看他们背着锄头走过院门前的小道上。阿梅有些失落,有一次我出门,阿梅跟在我后面,我生气的说,死梅子,你干嘛,你读的懂书吗?阿梅跟在我后面,我一个人疯跑,我像摆脱瘟神一样,阿梅跑了几下,她摔倒在地,我不再管她,阿梅爬起来还会跟着我的,我祝愿阿梅摔倒这样会更好的摆脱她。
  
  这天我再也没有心思上课,心里面总是有个小鹿蹦蹦跳跳的,心里总是想着阿梅,想着阿梅在半路上,她能找到回去的路吗?我实在是有些烦躁了,我无法听课,我还是一个人背着书包跑了回来,我打开院门没有看见阿梅在家?我有些害怕了。我到处的寻找阿梅,喊阿梅的名字,直到傍晚妈妈农作回来,我告诉妈妈阿梅丢了。我妈妈并没有怎样的惊讶,妈妈没有一丝慌乱,她只是骂了一句,这个死梅子,丢了才好哩。
  
  直到晚上,阿梅还没有回来,妈妈在厨房里面做饭,时不时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我在院子里面看傍晚的夕阳,我觉得没有阿梅在一点意思都没有,听不见阿梅嘿嘿地笑声。妈妈把饭菜摆在桌上,阿梅还没有回来,我在院外,我希望阿梅能在小路上出现。妈妈放下了饭碗,她一个人出去了,她叫我看这家,不要出去。晚上天空开始下雨,大雨倾盆,我带着一把雨伞把门狠狠地摔上,我沿着土路,打着手电筒去找阿梅。
  
  我妈妈在香樟树街找了好长时间都没看到阿梅的影子,我爸爸喊来了大队人马,他们分头在草窠里面寻找阿梅的影子,雨下的越来越大,我开始哇哇的哭了起来,原本我憎恨的阿梅也慢慢的变淡了。我妈妈大声呼喊着阿梅,骂阿梅是个死东西。可是除了雨声再也听不见阿梅的声音。那时候我想阿梅能出来的话,我再也不会睡觉的时候故意摆成一个大字,再也不会喊她叫做死梅子。
  
  雨水冲刷了香樟树树街的小道,垃圾和树叶搪塞了堰水口,我不知道阿梅在哪里,我想阿梅要是忽然死了,我该怎么办?
  
  我和妈妈回了家,等把院门打开的时候,忽然后面发出啪嗒啪嗒的蹚水声。我回过头,看见了阿梅,是阿梅。我有些惊讶,阿梅的身上被雨水淋湿了,她有些发抖,每走动一步阿梅的身子就会轻轻地颤抖一下,我抱着阿梅,我鼻子一酸,叫了一声姐姐。阿梅嘿嘿地笑,她手上拿着一个东西,她把手掌摊开,里面是一个新制的发卡,发卡上面还有一个漂亮的粉蝴蝶,像是憩上去的。阿梅把发卡放在我的手上,她一下子昏倒了下去,发卡掉了下来,那时我十一岁的时候,阿梅十四岁。
  
  以后我才知道那天晚上阿梅跑到半路上找不到我了,她看到了小路旁货儿郎挑着担子,担子里面有一个崭新的发卡,阿梅想要发卡,她不走,一直跟着货儿郎,货儿郎实在是没办法,她要阿梅磨完自己的一箩豆子,就把发卡给阿梅,这算是工钱。阿梅把豆子磨完,已经天黑了,货儿郎把发卡给了阿梅,他还给阿梅一顿饭,说,阿梅是个实诚的姑娘。阿梅看着发卡嘿嘿地笑,她把发卡放在自己的口袋里,一个人趔趄的跑回家,半路上大雨倾盆,阿梅被雨淋湿了,阿梅摔倒了,又爬起来,爬起来,打开自己的口袋看看里面的发卡,有没有弄坏。
  
  那是阿梅给我最好的一件东西,我依然保存在自己的木匣子里面,阿梅不知道,等我出嫁的时候,我才舍得把那个镶有蝴蝶的发卡戴在我的头上。
  
  我二十岁的时候开始恋爱了,他叫做小军,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子,家庭背景也很不错。小军不知道我有个傻子姐姐。姐姐长得五大三粗,有着成年女性的风韵,她虽然傻,但是外乡人家总是带着残疾的男孩子进门相亲,他们带来的礼物,看着阿梅,阿梅还是那样嘿嘿地笑,外乡人都说她可惜了,可惜是个傻娃,这些我妈妈并没有感觉到尴尬,她也许是听习惯了,听得麻木了,妈妈已经不在意别人的评论了。我还是维护着阿梅的尊严,我生气地吼他们,我讨厌他们说我姐姐是个傻子,我把那些礼物统统地扔回去,我妈妈总是暴跳如雷,她有一次气急攻心,她说,你这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啊,你这败家的姑娘,你这狗屎的姑娘。
  
  香樟树街的那些成年的姑娘差不多都抱着自己的孩子,她们骄傲的从香樟树街最繁华的大浦走过,阿梅从院子里面看见了那些妇女抱着自己的孩子,她们裸露出自己丰满的胸部,她们把乳头塞在孩子的口中,她们并没有觉得害羞。阿梅以后也学着那些妇女,她也裸露出自己雪白丰满的胸部,阿梅把杌凳抱在自己的怀中,她也学着香樟树街那些妇女奶孩子,阿梅把乳头贴在杌凳上,挤着自己的胸部,她没有乳汁,只是学着香樟树街那些妇女抱着自己的孩子。以后香樟树街传来了天大的笑话,她们笑话阿梅是个不知道羞耻的女人。我的妈妈听到了这个消息,她气得在自己的门口转悠,她再也不敢出去了,妈妈口中骂着,阿梅,你这不知道羞耻的姑娘,死梅子,不要脸的女人,你这个柴火妞儿。
  
  我和小军的感情并不算顺利,可是我很爱他,他的身上散发着成年男性特有的气质。她喜欢轻吻这我的额头,用嘴巴亲亲的挨着我的肌肤,我觉得小军是我下半辈子依靠的的男人。我把小军带回家,妈妈高兴地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阿梅木愣愣的看着小军,我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介绍了阿梅,我告诉小军,她叫做阿梅,是我的姐姐,头脑有些不清晰。小军看了看阿梅,小军没说话,小军坐在长凳上的时候,从口袋里面掏出餐巾纸擦拭了凳子,阿梅还是那样愣愣的看着小军,我把阿梅支使到厢房里面去,小军勉强的笑了一下。在饭桌上,小军也没有吃菜,只是随便的夹了点放在盘子里面,阿梅倒吃得很欢,她的脖子上面都是油水,妈妈有些生气,小军也许是看出来了,小军说,我吃饱了。妈妈看着阿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十二月份小军开始和我商量婚嫁的事情了,他给我买了戒指,并且给我找了一份工作,在图书馆里面整理书籍,当做图书管理员。小军那天傍晚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她抱着一大把玫瑰花,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戒指,半跪着,向我求婚。我感动的掉眼泪,那时候,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可是我忽然想起了阿梅,想起了姐姐。我告诉小军,我要带着姐姐,我不能离开她。如果你真得爱我,请允许我带着我的姐姐,妈妈总会有老掉的一天。小军站了起来,他说了一句话,让我想想。
  
  十二月的下旬,小军告诉我说,我们分手吧。我说,为什么。小军没说话,我知道,一个家庭凭什么要去接待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头脑痴呆的女人。这个陌生人就是我的姐姐。我和小军的感情进行了两年零八个月。我把戒指还给了他。小军很有风度的说,我们这样就结束了吗?我微笑着说,是的。我转过身去,眼泪啪嗒啪嗒掉落下来。
  
  我妈妈责骂我,骂我是个没用的仔,有几次妈妈去找小军,小军总是唐突的说了几句话,最后,小军终于对我妈妈说,伯母,我有女朋友了,以后您别来了。我妈妈羞得无地自容,她跑回家一个人抱着头哭了起来。阿梅不知道,我看着阿梅,阿梅孤零零的看着我,我们都没有说话。
  
  那年冬天,我离开了香樟树街,我独自一人去了南方,在南方找到了自己家。等腊月我回来的时候,我没有看见阿梅,妈妈,告诉我说,阿梅出嫁了,嫁给了矿上瘸子老四,并且还是一个有着三个娃娃的母亲。我一下子哭了起来,妈妈拍打着我的肩膀,哭泣地说,这都是命啊。那年,我翻山越岭找到了阿梅,我头上戴着那个镶有粉蝴蝶的发卡。阿梅看着我,她先是愣愣的看了我一眼,接着,泪水一下一下的掉落下来,我趴在阿梅的怀中,叫了一声姐姐!
  
  刘加勋1990年出生于安徽太湖县,热爱文学,典型的文艺青年。发表过散文,诗歌,连载过小说。2012年获得全国90后星生代文学大赛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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