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们一定要过江 (3)
第46章 我们一定要过江 (3)
“争当渡江第一船!向毛主席报喜!”千百万人响应。
“好,时间到了,”谭震林看看手表,下达了命令,“出发——!”
万船齐发。船帆高高地升起来了,被风吹得鼓鼓的,帆布哗啦哗啦地响。船工掌着舵,身材高大的战士像最坚固的盾牌护在他的前面。其他战士用铁锹、钢盔划水,船犹如离弦之箭向对岸驶去……
1949年4月21日凌晨,在北平香山****中央军委作战部里,******起草了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发布《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命令中国人民解放军各野战军全体指挥员战斗员同志们,南方各游击区人民解放军同志们,“一、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国人民,保卫中国领土主权的独立与完整。二、奋勇前进,逮捕一切怙恶不悛的战争罪犯……特别注意缉拿匪首蒋介石”。
同时,《命令》仍然为愿意和平解放的国民党官员留了出路。
“三、向任何国民党地方政府和地方军事集团宣布国内和平协定的最后修正案。对于凡愿停止战争、用和平方法解决问题者,你们即可照此最后修正案的大意和他们签订地方性的协定。四、在人民解放军包围南京之后,如果南京李宗仁政府尚未逃散,并愿意于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我们愿意再一次给该政府以签字的机会。”
发出了命令后,******点燃了一支烟,站到了长江中下游段的军事地图前。
1949年4月21日早晨,英国远东舰队副总司令梅登中将率旗舰“伦敦号”和驱逐舰“黑天鹅号”,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江阴附近的江面。“伦敦号”是七千吨级的轻巡洋舰,有6英寸口径的巨炮9门。两条军舰上的大炮都虎视眈眈地指向了北岸。
三野特种纵队炮一团鉴于这两条军舰挂的是英国国旗,而且上级已经通报了昨天发生的“紫石英号”事件,本着不愿扩大事态的善意,鸣炮示警请它们走开。梅登本来就是来找茬儿报复的,自恃船坚炮利,觉得横竖吃不了亏,于是就下令两舰上的所有大炮向炮一团阵地开炮。霎时间,炮一团阵地在英舰巨型炮弹的轰炸中地动山摇。梅登陶醉地欣赏着这幅壮观的景象,大炮的轰鸣在他听来绝对胜过最雄壮的交响乐章。
可惜没过10秒,上帝就让他身历其境了。北岸上所有能够得着这两艘英舰的大炮全都开了火,炮弹群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从不同的方向黑压压地飞了过来,打在甲板上,打在舰身上,打在司令塔上……打得人没法招架。“伦敦号”舰长卡扎勒负了伤,有些船员被打死,有些船员惊慌失措地跳进了长江,无数的弹片把梅登雪白的制服扯成了烂衫。此刻,“伦敦号”和“黑天鹅号”在长江上成了最理想的靶船。为了不蹈“紫石英号”的覆辙,梅登明智地下达了掉头逃跑的命令。两条有备而来的英国军舰,终于带着累累弹痕,拖着一缕缕黑烟回上海去了。
1949年4月21日早晨,一位身穿国民党高级军官服装的不速之客,造访了南京于右任官邸。他还带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卫士。
“报告院长,战事情况非常紧急,****已经突破江防,请院长即刻离开南京,到广州或者到上海,由院长决定,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来人的态度很严厉,口气不容商量。
“现在我身体不好,等一等再说好了。”于右任说。
“不行,必须马上离开南京!”来人气势汹汹,大有欲绑架之势。
于右任一看来者不善,只能乖乖地穿衣服。还没等他穿好衣服,来人就强迫他上汽车。屈武也跟着岳父上了车。到了机场,于右任要求到上海,就这样,于右任与屈武回到了上海的家中。
“能不能留在上海不动?”屈武对于右任说,“上海总是要解放的,然后再找机会到北平去。”
“我们在南京的情况你不是都已看见了吗?上海撤退我同样会遭遇被强迫架走的命运。”于右任反过来劝屈武,“你也最好先留在上海,然后我们一同到广州,寻找机会由广州到香港去,再转赴北平,这样,还是有希望的。”
“我不能去广州,我要回到新疆去。”
1949年4月21日早上起来,住在北平六国饭店的张治中心绪不佳、愁眉不展。一夜都睡得不好,似睡非睡。半夜时分,他收到了李宗仁、何应钦给南京和谈代表团的来电,电文很长,洋洋洒洒两千字,无非是说八项条款太不公平,绝对不能接受云云,建议****签订临时停战协定。
看到自己这一次和平的努力又付诸流水,张治中感觉非常失望。当时,考虑到时间已晚,****代表团恐怕已经休息,而且又是这样令人丧气的消息,他也就没有惊动****代表团。
他把这封电报交给****代表团秘书长齐燕铭,然后在餐厅吃了点东西。公道地说,早点做得很有水准。但无奈他心情不好,胃口也不佳,吃在嘴里如同嚼蜡。吃完饭,他来到六国饭店的大厅,南京和谈代表团的代表和顾问们都聚拢在这里,坐在沙发上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着。很显然,政府拒绝签字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
忽然,大街上传来报贩高喊的声音:“号外!号外!解放军渡过长江!”
“给我来一张!”“给我来一张!”“给我来一张!”……行人们蜂拥而至。
差不多与此同时,一夜没睡的周恩来,步履矫健地走进了六国饭店的大厅。
“大家都在这里,早上好!”周恩来举起他的右手向大家致意,“现在我报告大家一个消息:人民解放军遵照毛主席、朱总司令的命令,已于今天凌晨胜利渡江了。国民党已四分五裂。虽然南京政府已经拒绝了在《国内和平协定(最后修正案)》上签字,但是,****中央仍然对李宗仁寄予希望,给他留下最后签字的机会,没有把门关死。估计随着形势的进一步发展,仍有恢复和谈的可能。即使全面的和平办不到,局部的和谈还是很有可能的。所以,我代表****中央,真诚地希望大家留下来。”
“唉……事已至此,还说什么,”邵力子首先说,“我留下来。”
“我也留下来。”章士钊说。
“好,好,好,欢迎啊!”周恩来说,他转向张治中,“文白先生,你呢?”
“代表团是南京政府派来和谈的,和谈既然破裂,理应回去复命。其他同志的行动完全可以由他们自由决定,但我是首席代表,所以不能不回去复命。”
****和谈代表林伯渠、李维汉也来了。
“这次会谈安排得太紧张,大家都辛苦了,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休息。”李维汉说,“我们估计随着形势的发展,还有恢复和谈的可能,这个协定还是有用的,文白先生留下来吧。”
“文白先生,”林伯渠劝解说,“过去国共谈判破裂,我们****代表团就不走,还留在你们那里等待谈判的时机,按照同样的道理,你也留下来吧。”
“不,现在的情况不同于你们那时候,你们那时候是为了工作呀。现在国民党败成这样,我得回去复命,不然,没有一个交代不行。”张治中固执着。
4月21日深夜12点,张治中接到李宗仁、何应钦让他回南京的来电。
张治中没有立刻复电,而是有些犹豫。****方面要他留,南京方面要来接,到底应当何去何从呢?他就像一个旅行者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不能不好好地想一想了。说实在的,劝他留下来的那些话都有道理,但是,他作为南京政府派出的和谈首席代表,谈判破裂不回去总是不对的。再说,家还在那边……
4月22日下午5点,张治中让秘书余湛邦草拟电报稿。
“请通知南京政府23日派飞机来北平,接我们回去!同时通知****代表团。”
余湛邦起草了一个电报:“请于23日派机来平,预定24日回去。”在电报发出的同时,也正式通知了****和谈代表团。
4月22日晚7点,周恩来神色有些焦虑地走进六国饭店张治中的房间。
“文白先生,听说你执意回去?”周恩来刚一落座就严肃地说。
“是。我是首席代表,总不好不回去复命。”
“文白先生,解放大军渡江已经完成,南京已指日可下。……所以,无论回到南京、上海或广州,特务分子都是会不利于你们的。从现在的形势看,国民党必败无疑。如果你回去,你这长期主和的将军必将做失败的替罪羊。”
“话是这样说,那我也必须面对。家还在那边。”
“西安事变时,我已经对不起那一位姓张的朋友,现在,我再不能对不起你这位姓张的朋友了!文白先生,你留下来,对尚未解放地区的局部起义,特别是新疆的和平解放,还是有作用的。至于嫂夫人和你的子女等,由我安排,一定接来北平,这你尽可放心。”
张治中深受感动,他沉吟了片刻。
“恩来先生,谢谢你。我们代表团会商一下吧。”
“好,会商的结果请务必告诉我。”
4月22日晚9点,张治中召集南京政府和谈代表团全体成员进行讨论,把周恩来劝阻的情况说了一遍。经过大家商量,一致决定,南京政府和谈代表团全体成员,包括秘书长和顾问,一起留在北平,不回南京。
1949年4月22日凌晨3点,******看到了英国驻北平总领事包士敦给朱德的信件,得知侵入长江解放军防地的军舰确为英国军舰,立刻为****中央军委起草了致总前委,三野、二野领导人的电报,电文中指示:……英舰只要不向我军开炮及不妨碍我军渡江,就不要攻击。
这几天,李宗仁就好像处在一艘颠簸在惊涛骇浪中的船上一样。
1949年4月22日清晨,南京隐隐听到了炮声。总统府里一片混乱,所有机关都在忙着撤退的事。李宗仁端坐在自己的官邸里,他觉得自己恐怕是体会到了当年洪秀全在南京城破之前的心情了。再一想,还是不同,现在有了飞机,可以从天上走,所以就从容多了。而不必像洪秀全一样,抱着与南京共存亡的决心。
他拨通了汤恩伯的电话。
“恩伯兄,我是德邻,战况如何?”
“哎呀,不好,”一向牛气冲天的汤恩伯也不拍着胸脯说大话了,“****攻势太猛。今天还没问题,明天……就不敢说了,代总统还是早拿主意吧。”
听汤恩伯这样的口气,李宗仁知道,自己呆在这里的时间只能用小时来计算了。昨天他已经让秘书黄雪邨把夫人郭德洁送到桂林去了。在走之前他必须做几件事。给张文白的电报还没有回音,他们不会都留在共产党那儿吧。只要有可能,就要把他们接回来,不然,和谈代表都留在了人家那边,就成了天下的笑柄。
确定南京即将失守,李宗仁准备南下广州,出发前他希望司徒雷登能将美国大使馆移驻广州。他知道,如果美国大使馆能做表率移驻广州,那么其他国家大使馆也会效仿,但此事遭到司徒雷登的拒绝,司徒雷登表示大使馆乃美国之领土,不能随便搬迁。要搬迁,也必须得到美国政府的明确指示。
4月22日午夜,咚咚咚,有人敲门。这是一位举止沉稳、给人好感的中年男人,洪希厚把他让进了大儿子寓所的客厅。与儿子张一纯一起接待了他。
“你就是张一纯吧?”来人问。
“是。”
“前两天的电话是我打的。”
“噢——”
“张夫人,我是****地下党。和谈已经破裂,张先生决定留在北平不回来了。组织上让把你们送到北平。”
“怎么去?”
“明天上海有飞机去北平。明天早上有人来接你们。”
4月23日清晨6点,电话响了。张一纯拿起了电话。
“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
“有人马上到,随他去机场。”
中国航空公司业务经理邓士章来了,他是张治中的老朋友,跟张家的人很熟。
“邓先生,送我们的原来是你呀!”洪希厚高兴地说。
“是我。好,咱们马上走。到机场见到熟人,千万不要说是去北平。”
张素久的大嫂开车送他们,邓士章也带了一辆车,把一家人都拉上了。
候机室里熙熙攘攘的,声音鼎沸,挤满了等待飞机逃难的人。遇到了不少熟人,大多是权贵的夫人,其中还有当时国民党政府的交通部长。
“张夫人,去哪里?”交通部长问。
“去兰州。”
“今天没有去兰州的飞机。已经派飞机去北平接和平代表团,张长官就要回来了。你们回去等吧。”
“好好好,我们走了。”洪希厚向他挥挥手。
邓士章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张家人的身边,带着他们在机场绕了很多弯儿,最终来到了停机坪,上了接和平代表团的专机。他们一上飞机,飞机立刻就起飞了。机舱里空空的,只有他们一家人。
飞机在青岛机场降落加油,加好油后立刻就起飞了。
机场的电话响了。机场的军官拿起电话。
“喂,我是汤恩伯呀。”
“汤司令,有什么指示?”
“飞北平的飞机到了没有?”
“到啦。”
“马上扣住。”
“为什么?”
“张文白的夫人在上面。”
“没看见。”
“我知道,在上面。马上扣住。”
“晚啦。”
“怎么?”
“已经起飞啦。”
“唉——!”
汤恩伯只好拘押了邓士章和“中航”负责人。后经显要人物疏通罚款保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