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佛前有个约会——我是佛前一只鱼17
我和佛前有个约会——我是佛前一只鱼17
3.那那领回来一个小男人
秋天的时候,我的儿子出生了。手术台上,我还担心自己是不是会死过去。我庆幸自己拥有了一个健康的小孩,阿姨来看我的时候,抱着他笑话我:“这小子,怎么看也不像你,你都白为他受了这么多苦了。”
我的儿子穿上了我亲自给他织的毛衣和毛裤,看着这个开始学着走路的小孩,突然的幸福不可自抑。
“阿姨,我们以后叫他那那吧。”
“傻小子,有名字咯,高兴吧。罗那。”
我的那那,裂开嘴笑了,右边脸有个小小的酒窝。我抱着他站起来,“那那,来叫一声‘妈妈’。”我用手去搔他的胳肢窝,“那那,笑一个。”我的那那,傻乎乎地就笑了。
那那会走路了,端端正正。那那会叫妈妈和外婆了,发音很清晰。那那会帮我去买袋装的酱油了,小店铺的年轻女孩总是逗他,捏着找回的零钱,问他:“小那那,要不要买个糖果吃啊?”他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不要,妈妈会给我买。”然后,转身舔着小嘴唇乖乖地回到家。
那那已经三岁了。他带回来一个小男人,带着一把吉他。他怯怯地叫我:“妈妈,这个哥哥捡路边的东西吃。”阿姨冲出来,“那那,你怎么随便带人回家来?”那那还牵着那个小男人的手,“哥哥不会说话。”
“阿姨,算了吧。”
这个不会说话的小男人留在了我们的小院子里。我们的家由先前的两个人,到三个人,到现在的四个人。他不会说话,只会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我们就叫他阿布。
阿姨,我,那那,阿布。我们四个原本毫无牵连的人,就这样阴差阳错地生活在了一起。
4.请救救我的小弟弟
阿姨种的向日葵,第一次开得这样灿烂。晚上,我们就在向日葵的花朵下吃晚饭。那那撒娇地坐在阿布的怀里,阿布先给阿姨夹了块肉,再给我夹了一块,最后再一口口地喂那那。那那被我们宠坏了,尤其是阿布。他只有20岁,尽管以前没受过别人的疼爱,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疼那那,疼阿姨,疼我。抢着帮我干家里的活,哄那那睡觉,和阿姨一起听收音机里的苏州评弹。
他也会弹忧伤的吉他,他不会说话,他的吉他会说话。
简单快乐的日子不长,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那生病了。一种我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病。他再也不能蹦蹦跳跳地去帮我买酱油,也不能赖在我的身上撒娇。小小的他躺在病床上,灿烂的阳光照在他苍白的小脸上,阿姨和我轮流掉眼泪。
阿布开始经常不在家,回来的时候,手上脸上都很脏。我已经来不及分身去管他。直到一天,我从医院出来,想去给那那买糖果。远远的,我就看见阿布跪在行人很多的街道上,弹着吉他,再走近一些,他的面前用石头压着一张纸,上边有那那的照片,几个赫然大字:“请救救我的小弟弟”。他的破帽子里有行走扔下的零星的钱,他就不停地磕头,也有行人走过的时候,鄙视地吐痰:“这么年轻就出来骗钱!”他假装没听见,依然弹着忧伤的吉他。
呼啦啦一下,一群跪在地上行讨的人全起来,飞快地跑掉。“城管来了,快跑!”阿布还来不及收拾,就被抓了个正着。城管要没收他的吉他与钱,他一把抢回来,用手指着那那的照片,又指指:“弟弟”两个字。一边使劲摇头,又一边作揖。城管根本就不管这些,粗声粗气地吆喝着:“别装可怜,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他两手紧紧抓着破帽子,张着干裂的嘴“哇哇”地乱叫,又赶紧双腿“扑通”一声跪下,不停地磕头,求城管不要没收他的东西。城管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一脚踩在那那的照片上。阿布像疯了一样,一把推开城管,把那那的照片拿起来,使劲用衣服擦干净,我的眼泪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