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梦空间（第四章）

　　第四章：存在
　　柯布不，不只是钱：一个建造大教堂、建造整个城市的机会—创造那些根本不存在、那些无法在现实中存在的事物。
　　迈尔斯每个人都会做梦，柯布。
　　造梦师的工作是让梦境显得真实。
　　柯布以前你不是这样说的。
　　你对我说在现实世界里，我可以建造阁楼和加油站。
　　你说如果我能掌控梦境，我便拥有了全新的路径去创造，去展示自己的创造。
　　你说过这将让我冲破束缚。
　　迈尔斯伤感地看着柯布。
　　迈尔斯那对不起，我错了。
　　柯布不，你没错。
　　你所看到的是纯粹的创造。
　　我们错在将创造引向了错误的地方。
　　迈尔斯现在你要我再让一个人跟随你进入幻想。
　　柯布他们不会实际参与这项任务，只要设计层级，并把这些教给做梦者。
　　迈尔斯你自己设计吧。
　　柯布梅尔会阻止我。
　　迈尔斯惊骇地看着柯布。
　　迈尔斯回到现实吧，多姆，拜托了。
　　柯布你想知道什么是现实吗，史蒂芬？
　　你的外孙外孙女等着他们的爸爸回去。
　　这项任务—最后一个任务—能让我回家。
　　迈尔斯低下头，拨弄着文档柯布如果有别的办法，我就不会站在这里。
　　但我需要一个和我曾经一样出色的造梦师。
　　迈尔斯直视柯布的双眼，在思索。
　　迈尔斯我有一个更出色的人选。
　　内景。
　　走廊—之后学生从一个教室涌出，迈尔斯和柯布站在一旁。
　　迈尔斯阿里亚德妮。
　　一个抱着书的年轻女孩转过身。
　　这是阿里亚德妮。
　　迈尔斯这位是柯布先生。
　　她快速打量了他一番，伸出手。
　　阿里亚德妮很高兴认识你。
　　迈尔斯如果你有时间，柯布先生有个工作机会想和你谈谈。
　　阿里亚德妮实习项目？
　　柯布
　　（笑笑）
　　不算是。
　　外景。
　　屋顶，建筑学院—稍后阿里亚德妮靠在墙上，俯视巴黎。
　　她撕开一块三明治，看着柯布拿出一叠放在纸板上的画图纸和一支笔，递给她。
　　她咬了一口三明治。
　　柯布一个测试。
　　阿里亚德妮
　　（满嘴食物）
　　你什么都不打算和我说？
　　柯布解释这份工作以前，我需要知道你能胜任。
　　阿里亚德妮为什么？
　　柯布这份工作，严格说，不合法。
　　阿里亚德妮扬起眉毛。
　　柯布给你两分钟时间去画一个迷宫，让我用一分钟走出来。
　　阿里亚德妮拿过纸板和笔。
　　柯布看着表。
　　柯布开始。
　　阿里亚德妮开始在格子纸上画线，构建迷宫。
　　柯布停。
　　阿里亚德妮将纸板和笔递回柯布。
　　他看了一眼纸，然后，看着她的眼睛，一路找到出口。
　　她吃了一惊。
　　柯布把纸撕掉，再把纸板递过去。
　　柯布再来。
　　她全神贯注地设计路线。
　　柯布停。
　　她得意地把纸板交给柯布。
　　柯布像上次一样很快解决。
　　她的笑容消失。
　　柯布你得—她恼怒地抢过纸板。
　　但这次她把纸板翻过来，开始在后面的硬板上画起来。
　　柯布惊奇地看着。
　　看到她在画圆形，制造一个环形迷宫，他笑了。
　　阿里亚德妮挑衅地递过纸板。
　　柯布拿起笔，开始走迷宫。
　　这次他卡住了。
　　他点点头。
　　柯布
　　（在解迷宫）
　　这还差不多。
　　外景。
　　巴黎，狭窄的街道—白天阿瑟停在一间仓库门前，查看一张纸。
　　内景。
　　工作室—紧接着一间宽敞、灰蒙蒙的仓库。
　　滑门打开，阿瑟走进去，满意地看看四下。
　　内景。
　　同上—之后阿瑟把几把太阳椅拖到房间中央。
　　他支起一张桌子，放上几个银色箱子，打开它们，铺开管子和机械装置。
　　外景。
　　巴黎咖啡馆—白天柯布与阿里亚德妮坐在露天的桌边。
　　柯布据说我们只用了脑容量中的一小块。
　　但那是指我们醒着的时候。
　　在梦中，意识能创造奇观。
　　阿里亚德妮比如？
　　柯布你怎样去想象一座建筑？
　　你会有意识地去创造每个面，对着模型探索。
　　但有些时候，当你的想象力飞流直下。
　　阿里亚德妮创意会自我呈现。
　　柯布没错。
　　真正的灵感。
　　柯布俯身向前，在餐巾上画起来。
　　柯布在梦中，你的意识不停地自我呈现。
　　柯布画了一个由两条箭头组成的圆圈。
　　柯布在梦中，意识同时创造和感知这个世界。
　　如此自如，以至于你都感觉不到你的大脑在创造。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能够连通整个过程。
　　阿里亚德妮怎么做到？
　　柯布通过操控创造的部分。
　　柯布在两条箭头之间画了一条直线。
　　柯布你就在此刻进入，建造梦的世界。
　　我们将目标带入梦中，让他把潜意识填入梦的世界。
　　阿里亚德妮迷惑他，让他以为梦境是现实？
　　柯布
　　（点头）
　　当我们在梦里，我们不想让他发觉自己在做梦。
　　阿里亚德妮那我怎么编织细节让他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柯布在梦里，我们感觉梦是真实的。
　　醒过来之后，才会感到奇怪。
　　阿里亚德妮环顾四周。
　　阿里亚德妮但现实世界的质感—石头、建筑的质地。
　　汽车。
　　行人。
　　靠一个人的意识创造不了这些东西。
　　柯布可以的。
　　每个梦都可以。
　　问你一个问题：你从来不记得梦的开始，对吧？
　　只是突然跳到某个场景。
　　阿里亚德妮是吧。
　　柯布那么。
　　我们是怎么来到这家餐馆的？
　　阿里亚德妮我们从。
　　阿里亚德妮无言以对，迷惑不解。
　　柯布我们怎么来的？
　　我们在哪？
　　阿里亚德妮思索着，却想不起来。
　　一阵轻微的隆隆声响起。
　　阿里亚德妮噢上帝啊，我们在梦里。
　　柯布点头。
　　隆隆声越来越响。
　　柯布保持镇定。
　　其实我们在工作室里睡着了。
　　这是你在共享梦境中的第一课，记得吗？
　　阿里亚德妮看看四周，大脑飞转。
　　柯布抓牢座椅扶手—餐馆剧烈瓦解，向四处爆出家具碎块、墙壁、飞出的人—阿里亚德妮惊奇地看着四周飞旋的场面—柯布在碎片中护住头部。
　　她看着他—阿里亚德妮如果这只是梦，你为什么要保护自己？
　　阿里亚德妮被一波巨大的冲击甩下座椅，画面—切至：内景。
　　工作室—白天阿里亚德妮晃动着惊醒。
　　柯布
　　（画面外）
　　因为梦从来不止是梦。
　　阿里亚德妮循声向柯布看去。
　　他俩都坐在太阳椅上。
　　阿瑟审视着他们。
　　柯布满脸玻璃渣会疼死人的，不是吗？
　　我们身临其中，梦就是真的。
　　阿瑟所以军方研制了共享梦境—是一个训练程序，士兵们可以在里面互掐、互捅、互相开枪，然后醒来。
　　阿里亚德妮造梦师是做什么的？
　　柯布必须有人设计梦境。
　　（对阿瑟）
　　让我们再睡五分钟。
　　阿里亚德妮我们刚才只睡了五分钟？
　　我们聊了至少一小时。
　　柯布在梦里，人的意识运转更快，所以时间变慢了。
　　阿瑟现实中的五分钟等于梦中的一小时。
　　柯布让我们看看五分钟里你能怎么折腾。
　　画面—切至：外景。
　　同一处巴黎街道—白天阿里亚德妮与柯布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
　　柯布看看四周的街道、咖啡馆，很满意。
　　柯布不错。
　　你做出了咖啡馆、整个布局。
　　你忘了书店，但其他东西差不多都在。
　　阿里亚德妮看着路人。
　　阿里亚德妮这些人是谁？
　　柯布他们是我的潜意识的投射。
　　阿里亚德妮你的？
　　柯布当然—你是做梦者，我是目标。
　　我的潜意识充满你的世界。
　　这是获取目标想法的一种方法—他的意识创造出这些人，于是我们就可以与他的潜意识对话。
　　阿里亚德妮还可以怎么获取？
　　柯布造梦。
　　建一座银行金库，一座监狱，或是其他什么安全的地方，目标的意识会在里面填满他想保护的信息。
　　阿里亚德妮然后你闯进去偷出来。
　　柯布没错。
　　阿里亚德妮思索着街道的细节。
　　阿里亚德妮我喜欢事物的具象感。
　　（踏踏脚）
　　实在的重量，你明白吗？
　　我一直以为梦境完全是视觉的，但其实对事物的感知才是关键。
　　问题是，如果打破物理定律，会发生什么。
　　她对着街道集中精神。
　　街道开始向中间折叠，直到两边的楼房倒立着对在一起，两边的重力分开却如常运行。
　　阿里亚德妮朝上
　　（或朝下）
　　看着城市另一边的行人。
　　柯布审视着她的兴奋。
　　阿里亚德妮不错吧？
　　柯布
　　（平静地）
　　嗯，厉害。
　　他们走在路上，阿里亚德妮发现越来越多的投射盯着她看。
　　阿里亚德妮他们为什么盯着我？
　　柯布因为你在改变环境。
　　我的潜意识感觉到有人正在改造世界。
　　你改得越多，投射就会越早涌向你。
　　阿里亚德妮涌向我？
　　柯布他们排斥做梦者，于是开始攻击—就像白血球进攻病菌。
　　阿里亚德妮他们会攻击我们？
　　柯布只会攻击你，其实。
　　他们沿着街道走到倒立城市的边缘。
　　他们踏上另一边的地面，走上街道，朝一条河走去。
　　走着走着，阶梯从石头中冒出，阿里亚德妮带着柯布走上台阶。
　　她集中精神，柱子冒出，一座桥从台阶蔓延出去。
　　他们沿着桥走，桥同时向前生长。
　　柯布很欣赏。
　　柯布了不起。
　　但如果你不断地改变事物。
　　走过桥的路人盯着阿里亚德妮看。
　　其中几个经过时用肩膀撞她。
　　阿里亚德妮能让你的潜意识放松点吗？
　　柯布这就是潜意识之所以叫潜意识的原因。
　　我无法控制它。
　　桥跨过塞纳河。
　　柯布惊叹不已。
　　柯布拱形石墩、铁栏杆。
　　这是。
　　柯布停住，思索着，回忆着。
　　插入：梅尔，头发飞扬，转向柯布，满脸笑容。
　　柯布也对着她笑。
　　他们在同一座桥上。
　　柯布我知道这座桥。
　　这地方是真实的。
　　（严肃地）
　　这不是你的想象，是你回忆出来的。
　　阿里亚德妮
　　（点头）
　　每天我都穿过这里去学院。
　　柯布永远不要复制记忆中的地点，只能想象新地点。
　　阿里亚德妮要利用已有的素材。
　　柯布
　　（紧绷）
　　使用局部物件—路灯、电话亭、一种砖头—而不是整个区域。
　　四周的一些人感染上柯布的情绪。
　　阿里亚德妮为什么不行？
　　柯布因为从记忆造梦最容易让你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阿里亚德妮你遇到过吗？
　　柯布沉默。
　　他站在原地，盯着阿里亚德妮。
　　周围的人停下来看着她，充满敌意。
　　柯布听着，这和我无关。
　　柯布抓住阿里亚德妮的手臂，把她扯向自己。
　　阿里亚德妮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需要我来替你造梦？
　　一个路人抓住阿里亚德妮的肩膀—柯布放开她—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拉扯阿里亚德妮，拉开她的双臂—柯布把人们拉开—人群把他推走—柯布看见某个人穿过人群冲着无助的阿里亚德妮而来—是梅尔。
　　她迈着大步，沉稳地走近—阿里亚德妮紧张地盯着她。
　　阿里亚德妮弄醒我，柯布。
　　梅尔边走边亮出一把长刀—柯布梅尔，不要！阿里亚德妮让我醒来！梅尔一刀刺向阿里亚德妮，她尖叫，画面切至：内景。
　　工作室—白天阿里亚德妮醒来，大口呼吸。
　　阿瑟走过去—阿瑟没事了。
　　阿里亚德妮为什么我醒不过来？
　　阿瑟在梦里醒来的唯一方法是死掉。
　　柯布坐在对面的太阳椅上，扯掉管子。
　　柯布她需要一个图腾。
　　阿里亚德妮什么？
　　阿瑟就是一个私人物件。
　　一个你可以随身带的小玩意，其他人都不知道。
　　柯布站起来。
　　阿里亚德妮恼火地盯着他。
　　他走向洗手间。
　　阿里亚德妮你的潜意识真了得，柯布。
　　（冲着他背后喊）
　　她可是个美女！阿瑟看来你见过柯布夫人了。
　　阿里亚德妮
　　（吃惊地）
　　是他妻子？
　　阿瑟点头，扯下阿里亚德妮的管子。
　　阿瑟嗯，图腾。
　　你需要一个小而有分量的东西。
　　内景。
　　工作室，洗手间—紧接着柯布取出合金陀螺，在大理石台面上旋转。
　　内景。
　　工作室—紧接着阿里亚德妮疑惑地看着阿瑟。
　　阿里亚德妮比如一枚硬币？
　　阿瑟太平常了。
　　你需要一样东西，只有你自己能感知它的重量与运动。
　　内景。
　　工作室，洗手间—紧接着柯布凝视着渐渐变慢的陀螺顶尖，神情越发异常。
　　内景。
　　工作室—紧接着阿里亚德妮你的是什么？
　　阿瑟拿出一个骰子。
　　阿瑟一个灌铅骰子。
　　阿里亚德妮伸手去拿—阿瑟把手闪开—阿瑟我不能让你碰它。
　　这是关键。
　　其他人不能知道它的重量与平衡点。
　　阿里亚德妮为什么？
　　阿瑟当你测试你的图腾。
　　内景。
　　工作室，洗手间—紧接着柯布的陀螺摇晃着倒了下来。
　　阿瑟
　　（画面外）
　　你可以确定无疑地知道，你不在别人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