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佛93章31
话佛93章31
马祖大师问慧海说:“你风尘仆仆从哪里来?”
“从越州大云寺来。”慧海回答。
“来这里干什么?”
“来求佛法。”
马祖哈哈大笑:“我这里什么也没有,哪里谈得上佛法?”
见慧海一时愣着说不出来,于是马祖开启:“我是说你自有宝藏,还来我这里觅宝。”
“什么是我的宝藏?”慧海莫名其妙。
“佛就在你身上,一切具足,更无欠少,你都不知道,让我怎么个给你法?”马祖数落得更加痛快。
原来马祖的一番话,正是在于启迪对方,“本觉真心”的“佛”,也就是禅宗所说“自性”,本为一切众生皆有,只要消除妄想执著,便可明心见性。如果离开这个宗旨,向身外寻觅解脱之道,就是“骑驴觅驴”或“骑骡觅骡”可笑的执迷之举。
此后,慧海师事马祖六载,最后回到越州,闭门著书,再不云游,因为他早已悟彻人人都有佛性,当下即是之道了。
学佛修禅,说难有如登天之难,说易易如反掌,关键在于相信自己具有与如来同等的智慧,若果失却自信,向身外或远方驰求,那就非但劳而无功,并且往往越来越远。当年佛陀在菩提树下成道时早就说过:“大地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不能证得。”
中国僧人对于佛陀的这种说法,早有领会,并且还进一步地发展为即心即佛、迷即众生、悟即是佛的思想。南朝齐国宝志和尚所著《大乘赞》就曾说过:“不解即心即佛,真是骑驴觅驴。”六祖慧能也多次说过:“本性是佛,离心别无佛。”“佛是自性,莫向身外求。”结合《华严经》偈颂:“心、佛及众生,是三无差别。”可知中国禅宗佛性的智光,早已大为圆融无碍。
为此,菏泽神会把悟人扫除妄想,明心见性,称为“本无今有”;把迷人不知本觉真心,转为妄想,称为“本有今无”,并有偈语这样唱道:
本无今有有何物,本有今无无何物,
诵经不见有无义,真似骑驴更觅驴。
这就是所说的“见有无义”了。
对于禅宗教人发现自我,不要再向心外求佛,把释迦牟尼所创佛教变成心的宗教的要妙,赖永海在《中国佛性论》中曾这样认为:“把遨游于幻想太空的‘清净心’变成当前现实之人心,从理论思想来说,也许要简约、粗糙一些,但是,由于它直指众生自性本是佛,缩小了众生与佛之间的距离,打破了在家与出家、世间与出世间、生死与涅槃之间的界限,以世俗化宗教为标志的禅宗终于为佛教争得了更大地盘,俘虏了更多的信徒,这是慧能即心即佛思想对于中国佛教的意义所在。”
“其实,我们进而如果把佛性论看做人性论,那就不只是佛教界的事,它实际具有中国哲学史的普遍意义。”任继愈的这句话,更是客观地道出了中国佛性论,自然也包括禅宗佛性论在中国哲学上所具有的普遍意义。
应该说,即心即佛本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自我精神解脱。当今,世界上不计其数的芸芸众生,为了对无常的人生求得解脱,有的吸毒嫖娼,有的狂饮滥赌,多半以疯狂的及时行乐作为手段。这从禅宗的眼光来看,都是向心外寻觅解脱之道的骑驴觅驴之举,实为害人害己。正像《法华经·比喻品》所讲那样:有人不知自有家珍,自以为穷,反而外出行乞,结果永远也富不起来。
可以这样认为,《菜根谭》原是一本融儒、释、道三教于一炉,并具有为人处世普遍智慧的奇书。书中有云:“人人有个大慈悲,维摩屠刽无二心也;处处有种真趣味,金屋茅檐非两地也。只是欲蔽情封,当面错过,便咫尺千里矣。”当面错过,千里未必能够觅得,最后还得从自心上勘破。
当年孔老夫子高足颜回一瓢饮,一箪食,家住陋巷,人家都深以为苦,他却不改其乐,岂非“金屋茅檐非两地也”?若问颜回何以能够如此,妙就妙在心里装着“道”的缘故。“道”就是智。儒“道”释“道”虽有不同,此“道”不是那“道”,但味于“道”的最高境界,则彼此还是颇有契合之处的。
昔黄庭坚不就有诗咏道:“骑驴觅驴但可笑。”这一笑,真可谓是智者对于迷者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