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与杜甫78

作者:郭沫若 字数:1467 阅读:25 更新时间:2016/06/09

李白与杜甫78

如果杜甫在大历五年“秋”都还在长沙,他自然不能在夏季死于耒阳,但何以在夏季又已经过了洞庭呢?今案:问题是在这个“秋”字。“秋”字在这儿并不是春夏秋冬之秋,而是等于一个年头。以杜甫在同谷的时期来说,他以乾元二年冬初寓同谷,以季冬去成都,在同谷还未住满一个冬季,然而却称之为一“秋”了。准此,可知大历五年的一“秋”同样也可以解为一个年头。“秋”字在诗里是韵脚,为了押韵,故采用了“秋”字。这不能作为大历五年的秋天杜甫还在长沙的证明。如果杜甫在当年春初与李衔相别于长沙,也尽可以算作“十二秋”了。诗中有“朔云寒菊倍离忧”句,长沙地暖故在春初犹有“寒菊”,不能以为秋季的证明。
  (六)《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三十六韵,奉呈湖南亲友》:这诗同《长沙送李十一衔》一样,也有纪载年岁的数字。“十暑岷山葛,三霜楚户砧”。杜甫以乾元二年入蜀,大历三年出蜀,前后有十个年头,故言“十暑”。以大历三年入楚至大历五年,则为“三霜”。但这儿的“暑”和“霜”,也同前诗“秋”字一样,只代表一个年头。杜甫到同谷是冬季,根本没有经历过在岷山附近的乾元二年的暑天;以大历三年春季出峡,也根本没有经历过在夔州境内的大历三年的暑天;然而他却称为“十暑”。“三霜”也值得推敲。“霜”是代表秋天的,杜甫以大历三年的冬天由公安赴岳州,他虽然没有在湖南经历那年的秋天,湖北也是“楚”,自然可算作一“霜”。但假如他以大历五年的春天打算北上,准冬季或春季可以算作一“暑”之例,则春季也尽可以算作一“霜”了。诗人为了修辞,往往使用些不准确的字眼,解诗的人是不好看得那么死板的。
  但注家也注意到诗中有“群云惨岁阴”和“郁郁冬炎瘴”等句,认为杜甫是以大历五年的冬天才离开长沙。其实这些句子是大历三年冬初来长沙时的回忆,诗中另有“春草封归恨,源花费独寻”,要这才说的是当前的实景。
  因此,这首《风疾舟中伏枕书怀》,同前面五首中的四首(《过洞庭湖》一首非杜甫作品,故除外)一样,是作于耒阳诗之前。这些都不能作为杜甫非死于耒阳或非死于牛酒的证据。死于牛酒,并不是什么丑事,也不能算作诬蔑,没有必要一定要在这些地方替杜甫斤斤计较。
  不久几年前的研究家们也很不喜欢杜甫死于牛酒的这个故事。有人说:“这传说从唐中叶以后便传布得很广,它和李白醉后水中探月而死的故事是同样地荒诞无稽。”(冯至《杜甫传》181页)李白死于“腐胁疾”(见皮日休《七爱诗》之一,是由于酒精中毒而诱致的脓胸穿孔症),水中捉月的故事诚然是“荒诞无稽”;但杜甫死于牛酒,既见诸史籍,又可以用腐肉中毒被酒所促进而加以科学的说明,怎么能够同样斥为“荒诞无稽”呢?
  要之,杜甫死于牛酒是毫无可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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