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实为国家民族之损失 (5)
第23章 实为国家民族之损失 (5)
王耀武心想,吴化文的花招很多,这个王玉臣又是吴化文的老部下,也可能是吴化文派他来做内应的。如果让他把部队开进商埠或城内,到时候里应外合,济南一下就完了。所以,绝不能答应他的要求。
“你来告密,是非常忠实的表现。你回去带着这个团在原地固守,看情况再调进城来。”王耀武敷衍地说。
“请司令允许我把这个团带进来,否则我就不回去了。”王玉臣说。
“你个人可随司令部行动,你那个团可能潜伏有共产党,为了防止出问题,暂时不要把那个团带进来。”
听说王玉臣告密的消息,吴化文慌了,他首先将指挥部移到大金庄,立即组织起义,并要求解放军迅速向九十六军靠拢。他还命令将任家山口阵地移交给解放军,让高清辰到四六五团一个营传达起义命令,因为该营扼守着长清通往济南的公路,有与解放军发生误会的危险。高清辰和辛光一传达命令,营、连长都表示服从命令,立即把阵地上的警戒撤除,右臂缠上了白毛巾,让解放军通过阵地。
吴化文率九十六军3个旅约两万人起义,让出了济南西边的外围阵地。
王耀武觉得,军心涣散,士气低落,即使吴化文不起义,也守不住,与其等着当俘虏,不如先走为妙。当夜,他偕国民党山东省党部主任委员庞镜塘想经洛口桥往北逃,但解放军已把济南城围得铁桶也似,只好又回到城内的绥靖司令部。
9月20日早晨8点,整编八十四师副师长杨团一跑来见王耀武。
“我不同意吴化文的叛乱行为,同时我的家眷也住在城里,我不愿跟他去,所以我就下决心跑回来了。吴化文的部队已经开到黄河北边去了。”
“你这样做是很对的。我给你一些钱,你暂时住在家里,等候委派工作。”
送走了杨团一,王耀武立刻把王玉臣和杨团一的情况分别用电报告诉了蒋介石和刘峙。蒋介石和刘峙很快就回了电报,对王玉臣和杨团一大加赞扬,说他们忠贞可嘉。
王玉臣的那个团成了没主儿的军队,就在原地傻呆着不动。9月20日上午,这个团所属旅的旅长杨友柏才把他们带走,因为白天有可能受到国民党飞机报复性的轰炸。王耀武打听到杨友柏的驻地,派人拿着他的亲笔信和加力克香烟等物去见杨友柏,许愿让他当八十四师师长引诱他带部队回来。杨友柏给王耀武回了一封信:“你对我很好,谢谢!来日方长,后会有期。”黄昏以后,杨友柏带着这个团走了。
9月24日上午11点,解放军先头部队已冲进了内城。
王耀武派一个营和特务团的一部,用准备出城的坑道向北突围,在解放军与突围部队作战时,王耀武在一个小村庄里化好了装,换上了对襟夹袄和黑色单裤,扛着被窝卷。四个卫士也都换上了便衣。临行前,同参谋长罗辛理握握手,长叹了一声。
“我走了,留在这里没有好处。对外面,就说我巡视阵地去了。我走后,你也该想办法了。如果你我都能回到南京,那就算是祖宗积德了。我一家老小全在南京,今天非走不可。”
王耀武令突围部队向后撤退,趁解放军追击后退部队的时候,逃出了重围。
1948年9月24日下午5时15分,济南被完全攻克,但是王耀武不知去向。
1948年9月28日上午,在国民政府立法院的会议上,蒋介石声嘶力竭。
“前几天,山东首府济南失陷。察其原因,首先,是因为出了吴化文这样的败类,这种朝秦暮楚、反复无常之徒,使****有隙可乘。其次,我军的士气太低落了,十万虎狼之师竟不堪一击,就这样……”蒋介石说不下去了,“支援兵团动作太慢,也是原因。差堪告慰的是,第二绥靖区司令官王耀武将军杀身成仁,以身殉国,光大了黄埔革命精神。我们要替王耀武烈士复仇,派劲旅收复济南!”
当晚,南京总统官邸。蒋介石按时打开了收音机,调到新华社广播的频道。
一阵音乐之后,女播音员说:“新华社广播电台,现在开始广播。今天,我们请来了原国民党第二绥靖区司令、山东省主席王耀武……”
听到这个名字,蒋介石全身一震,满脸狐疑,不知****又要捣什么鬼。王耀武已经死啦,难道****还有办法让死人说话不成?八成是****的心理战。但是另一方面,蒋介石又害怕真的是王耀武,他没有死,也被****抓住了。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谁也没看见王耀武的尸体呀。这时蒋介石的心里,是宁愿王耀武死上一百回,也不愿意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提心吊胆、凝神静气地听着。
“蒋军官兵弟兄们,同仁们,我是王耀武……”王耀武操着山东腔说。蒋介石听得真真儿的。其实,这个“王耀武”一张嘴,蒋介石就知道必定是王耀武本人无疑了。就连他说话的那个尾音儿,那个喉咙里有些极轻微的刺啦刺啦的声音,都跟王耀武一样一样的。****要是能把一个假“王耀武”伪装成这样,也就出了奇迹了。这时,蒋介石是既想咔吧一声关了收音机,耳不听心不烦,又像中了魔一样,他的手根本就没劲儿伸出去。他是既极不想听王耀武说些什么,又非常想听王耀武说些什么,万一他的话里要有什么弦外之音,提供一点跟****心战的武器呢……
“自从被俘之后,我受到了解放军的优待……”王耀武也说“解放军”了,改得倒快!王耀武絮絮叨叨地说起受到优待的情景,蒋介石锻炼着自己的耐性。“……现在,在内战战场上,解放军节节胜利,****每况愈下。国民党军人应以大局为重,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不该效忠个人,要放下武器,及早起义!”
开始,蒋介石还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主啊!”竭力保持着身心的平静,听到这里,就觉得从心底升起一把大火,迅速地冲上他的脑顶门,燃烧了他的全身,又像是几万只蚂蚁爬上他的全身,爬到他的心里,放肆地吞食着他的躯体,他实在忍无可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举起收音机,好像那是王耀武的脑袋,啪地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1948年9月29日夜,在西柏坡毛泽东办公室里,搪瓷灯罩的四周用报纸围成了一个圈,使灯光不能直射的地方是暗的,而能照射的地方异常明亮。一看就是为了不影响别人睡眠的做法。毛泽东在办公桌前左手持着一支烟,右手持着毛笔,写着什么。周恩来进来了。
“主席,写什么呢?”
“啊,恩来,给新华社修改庆祝济南解放的社论。坐。”
“粟裕他们打得真好!”周恩来说,“实现了军委设想的三种可能中最好的一种——攻下了济南,援兵还没到。而且只用了8天,比最乐观的估计——20天还少用了12天。”
“是啊,这证明了蒋介石的大城市也不是无法攻克的。过去,我们长于运动战,现在,我军的攻坚能力也大大提高了。”
“美联社评论这件事说:‘从今以后,共产党要到何处,就到何处,要攻哪个城市,就攻哪个城市,再没有什么阻挡了。’日本《朝日新闻》说:‘中国内战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说得好!‘旁观者清’啊。”
“刚接到两封电报。一封是华野的,他们要在曲阜召开一次师以上干部会议,问淮海战役开始的时间;同时请示对吴化文部的态度问题。一封是东野的作战计划,他们打算先打锦州后打锦西。”周恩来说着递上了电报。
毛泽东看了一会儿电报。
“我看华野不妨慢一些,好好总结一下经验,把淮海战役开始的时间推到10月15日;东野的动作却太慢了,过去了21天,他们还迟迟没有攻义县。”
“是啊,是太慢了。也许是他们思想上还有顾虑……”周恩来说。
“至于对吴化文部嘛,我主张与我军一视同仁。采取对待老解放军一样的态度,政治待遇及物质待遇,也和老解放军一样,不高也不低。该部休整一时期后,和解放军一道参加作战,不会故意要他去打硬仗,也不能完全不打仗。总之,要劝吴化文及其将领们采取虚心态度,逐渐去掉旧军队骄傲自大的习气。”
“我同意。”周恩来说。
“沈钧儒、蔡廷锴他们到没到啊?”
“快了,就这两天吧。”
“到了马上告诉我。”毛泽东说。
周恩来走了,毛泽东继续修改新华社的社论《庆祝济南解放的伟大胜利》。
他在原文里加上了这样的话:“济南这个敌人在山东最强大据点的攻克,使华东人民解放军获得了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大的自由。”“任何一个国民党城市都无法抵御人民解放军的攻击了。”
然后,他为中共********起草了三封电报,第一封是致粟裕并告饶漱石电,第二封是致饶漱石、粟裕、谭震林并告刘伯承、陈毅电,第三封是致林彪、罗荣桓、刘亚楼电。
在致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林彪、政委罗荣桓、参谋长刘亚楼的电报里,毛泽东批评说:“我军从9日出动至今已21天,尚未开始攻击义县,动作实在太慢,值得检讨。”在毛泽东起草的电文里,这样直率的批评并不多见。
毛泽东检查了几遍电文,装进信封,在信皮写上“急电”,然后摇了一下那部坏电话,阎长林很快就进来了。
“小阎,把这四份文件马上发走。”
“是。”阎长林接过信封刚要走,又停住了,“主席,凌晨4点了,您该休息了。”
“哦,知道了,办完了事就休息。”
阎长林走了。毛泽东觉得眼皮是有点发沉,喝了两口浓茶,从兜里掏出李银桥给的那把牛角梳,使劲在头皮上刮了刮,觉得清醒多了。他点燃了半截烟,站起来,在屋里轻轻踱着步,走到中国地图前,看着中苏交界的位置,想到几次打电报提出访苏,也反复跟阿洛夫谈访苏的目的,可是斯大林不是婉拒,就是拖延,至今还没有回音。中国的形势发展很快,东北打响以后,淮海也要开始了,政治协商会议的召开也快到眼前了,需要向苏联请教和与苏联沟通的事情很多,如果等到11月就太晚了,还是应当按照原定的时间去苏联呀……
这么想着,毛泽东坐回到办公桌前,在炮弹皮做的烟灰缸里捻灭了纸烟,拔掉毛笔上的铜帽,在铜砚台盒里掭掭笔锋,在信纸上写起了致莫斯科的电报。
顾祝同回到南京,向蒋介石奏了一本,说“东北负责将领不服从命令,不愿意打仗,企图避免作战”。蒋介石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看来非得自己御驾亲征不可了。而且他觉得,要解锦州之围,必须要南北对进,因此,他决定先到北平。
“宝德华号”沿着中国的海岸线向北航行到东海和黄海的交界处,就向东航行,穿过济州海峡、朝鲜海峡,进入日本海。沿着朝鲜的东海岸北上,在1948年10月2日这一天,到达了朝鲜东北角的罗津港,在海上一共航行了20天。
沈钧儒、章伯钧、蔡廷锴、谭平山一上岸,就受到了中共中央东北局副书记、东北人民政府副主席李富春的热烈欢迎,同时欢迎他们的还有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外事官员和华侨代表。大家即使是初次相见,也分外亲热。几位民主人士不禁感慨系之,中共的面子真大,使得苏联肯借船,朝鲜肯提供方便……
李富春为他们设了丰盛的便宴接风洗尘,小酌了几杯。同时为他们准备了温暖、高档的服装和皮鞋,虽然是10月初,但由于罗津港纬度高,气温已经转凉,特别是早晚明显。稍事休息后,他们就坐着吉普车朝着西北方向的哈尔滨进发了。
这时,寒霜初至,正是“五花山”的季节。沿途山势起伏,树木茂密,经过霜打的叶子,呈现出紫色、深红、浅红、橘黄、柠檬黄、深绿等等缤纷的色彩,真是“不似春光,胜似春光”了,给人以美不胜收的感觉。朝鲜境内一派祥和气氛,进入北满之后,人民群众生产、支前、扭秧歌,解放军练兵、行军,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使四位民主人士感到,进入了一个过去没有接触过的新世界。
1948年10月5日中午,蒋介石一身戎装,披着黑色披风,戴着白手套,手拿文明棍,在天津塘沽码头,由海军司令桂永清陪同登上了巡洋舰“重庆号”。
10月6日上午,“重庆号”到达了渤海湾里离锦西很近的葫芦岛,蒋介石一行上了岛,乘车来到国民党第五十四军司令部。
司令部会议室会议桌旁坐满了国民党当地驻军的团以上军官。会议桌顶头的墙壁上挂着锦州地区的军事地图,两边挂着“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的对联,蒋介石看了看对联,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坐在首席的椅子上。
“大家先来认识一下,”蒋介石指着侯镜如,“这是第十七兵团司令官侯镜如,我这次带他来,要他在葫芦岛负责指挥,你们要绝对服从命令。这一次战争胜败,关系到整个东北的存亡,几十万人的生命,都由你们负责。你们要有杀身成仁的决心。这次集中美械装备的优势部队,兼有空军助战和海军协同,是一定可以击灭****的。在侯司令官回去带队未来到之前,你们暂归第五十四军军长阙汉骞指挥,向塔山、锦州攻击。”
蒋介石站了起来,走到前面挂着的军事地图前,拿起教鞭比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