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8期
石榴花开了等
作者:丁 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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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站着,
时而闭上眼,
时而把重心从左脚移到右脚,
直到阳光
把半边的身子晒暖。
在这遥远的布尔津
沙 戈
亲爱的,我多想你——
在这遥远的布尔津
天色渐暗
七匹棕马缓步走过,七匹棕马,不多也不少
一抬头
我就看见了一只盘旋的鹰
还有那只慵懒的奶牛,乜斜着一个异地女子
——我在她眼里是怎样的呢?
她目光深邃,不露锋芒,一副不屑的样子
这样很好
我宁肯在她眼里渺小些,实际上
我的确比她渺小
她能用自己的奶喂养一家人
她是被人依赖的
我却不能
亲爱的,我多羡慕她
要知道
被人依赖着是多么幸福
就像
芦苇泉
拖拉机,就像盼我很久了的一位乡下亲戚
一肚子话,说啊说
由于过分激动,他不停地咳嗽
秋天的向日葵,低下头颅
多像我卑微的童年
由于饥饿,我梦见云彩变成了好吃的天鹅
除了牙齿
我的身上几乎没长什么
镜子里,我看见二十年前的父亲躲在里边
我是说那独特的目光
还有从我嘴里飞出的咳嗽
和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这二十年,就像我什么都没干
一直在模仿
回到故乡,就像看一场黑白电影
那么完整和生动
故乡,不再是那个简单的彩色村庄
有一天,我突然坐在了母亲面前
我的母亲,那么客气,那么拘谨
俨然把自己的儿子当成了客人
我和母亲怀抱的距离
就像易村和都市的距离,那么遥远
又那么紧密相连
望故乡
谷 禾
她的天空比北京低,但更蓝
她的燕子一直把田野带向天边
她的村庄睡在麦壳里,她的庭院开敞
阳光和月光一起流淌
在春天,她的小女儿和我一起坐进课堂
她的蜜蜂和桃花一起出嫁
一排排泡桐花点亮瓦楞
苦楝的香气弥漫了街巷
在她的阳光里,我长成了男子汉
冬天的风刮过树梢
我把落雪的玉米抱进门槛
她的光阴缓慢,太阳把老人晒成了孩子
她与世无争,一条河从村后流远
今夜,她干涸的河床垂下星光
映现了我摸黑的疲惫双肩……
一根牙签
轩辕轼轲
一小块肉塞住了我的牙缝
顿时让我对满桌菜没兴趣了
顿时让我对满屋人没兴趣了
顿时让我对生活没兴趣了
我需要一根牙签
满城的商店都跑遍了
就是没有牙签
我需要制造牙签的木头
满山的旮旯都跑遍了
就是不见树木
我需要成长成树木的种子
满世界的人都让我打开了
到处都流淌着精子卵子液态的孩子
就是不见种子
就是没有种子
就是找不到种子
几十年过去了
一个老护林员
拎着一把斧子
在满山遍野的荒芜中乱逛
种树的想法早在他脑子里心脏里
身体里生了根发了芽长了叶子
就这样晃荡着满身的森林
再把自己削成一根牙签
但是我的牙早掉光了
那一小块统治我口腔多年的肉
“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成了肉的木乃伊
傍晚
辰 水
傍晚,夕阳西下
我像外出的小兽一样回家
田地里开始渐渐潮湿的青草
半空中越积越多的层层薄云
我这样慢慢地往回赶
途中穿越过大片的庄稼地
还要卷起裤脚趟水过河
在过河时我捉到懒散的鱼
在庄稼地里我捡到陌生的铁
这是春天里多风的一日
麦苗青青,油菜花黄
村里有人筑起新坟
有人摆下满月宴
我自己是多么地庆幸
诸事虽不顺利
但却又活过了庸俗的一日
纪事:补 路
邰 筐
这是我们熟悉的一个场景:于某个上午或者傍晚
于车流人流的高峰间隙,见缝插针
给城市的某个路段动个小手术
大夫是四五个民工,手术工具是一辆熬着沥青的
小推车、一辆力大无比的切割机
手术台就设在马路上
病患部位是某几个坑或者凸起的裂缝
路前后七八米处,放两个
“紧急施工,请绕行”的牌子,意思接近于医院里的
“手术重地,勿进”
无须麻醉,道路不知道疼
一切准备就绪,手术如期进行
患处切割要均匀,大小深度要适中
然后把滚烫的沥青、沙子、石子搅拌在一起,倒进去
一点点踩实,铺平。手术非常成功
新铺的沥青像黑色的镜子一样平
一小时后,道路恢复通行
没有了颠簸,平坦安全洁净
在飞速的车流人流中,那新铺的一小块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一只黑色的眼睛
它们常常忘记了飞翔
邵风华
这些麻雀们
这些最小的社员
生产队的晒场上
它们像一排小学生,排得多么整齐
晨光中它们在练习
飞翔
一块块褐色的泥巴
被甩到电线杆上
它们对土地神。充满敬仰
它们对丰收神,充满敬仰
它们对劳动神,充满敬仰
它们常常忘记了飞翔……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了
阿 华
这条路上新栽了杉树和白桦
菊花在这个季节也开了
紫一些的蓝一些的
都一样忧郁
我在山下看到了我的父亲
他在那里拔菜地里的萝卜
丰收的萝卜有绿茵茵的叶子
而他的头发已经花白
他的背驼得厉害
手也有些抖了
看到我的一瞬间
他的眼神依旧像从前一样迷离
他没有喊我燕子
他低下头继续拔萝卜
微凉的十月
他把自己藏得更深
我有五年的时间没有看到他了
这一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了
如来八塔与十二美少女
阿 信
如来八塔:
湟中塔尔寺的标志性建筑。
八枚宗教的响尾蛇导弹,
静静指向蓝天。
我是远道而来的俗客,专门看它
在大地上简单排列的美。
而不必知道,在一个僧人眼中
它们会有多么不同。
静静的白塔。
静静的正午。如果加上
缭绕的柏烟,远处的青海湖,
我知道我已经不虚此行。
但十二美少女出现——
秋水红唇,白裙绝尘
——像十二个飞天
环绕如来八塔。
——这十二个
拍片之余在此歇足的
青海艺校舞蹈大班的少女,她们
不知道。
正是她们的无心,
与如来八塔庄穆的美一起
造就了一个俗人
内心最初的宗教。
有一首诗是怎么念来着?
阿 斐
有一首诗是怎么念来着?
我打着酒嗝
同桌的朋友们哑然失笑
有一首诗是怎么念来着?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上菜的小姐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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