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花开 |
作者:冯翔雪莲 文章来源:网络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9/5/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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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寨的每个春天,都是由山坡、草甸、森林里姹紫嫣红盛开的羊角花送来。春天的雨露,把阿妹们装扮得无比妩媚,春天的阳光,把阿哥们沐浴得更加伟岸强壮。在每一个羊角花开的春天,我却并不快活,总会想起他。
19岁时,师范毕业的我分配到远离家乡的一个乡镇村小,开学第一天,我就爱上了这里雄壮高大的山,这里淳朴善良的人。那些带孩子报名的家长们,就像事先约好似的,都给我送上一份厚重的见面礼,有核桃,有花生,还有香味扑鼻的腊肉,毫不犹豫地将我的眼泪吸引出来。
很快我就和孩子们熟识了,除了课堂上把全部爱和知识都倾注给了他们,下课后,放学后,就带着他们去山上玩,去拾蘑菇。欢笑声成为这个山村最显著的特征。
因为我是妹子,大娘大婶们对我特别关照,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这么漂亮的妹娃儿,得当自己的闺女疼爱,好吃的醪糟,新鲜的蔬菜常常把桌子堆得满满的;大叔大伯们对我也是关照,初冬刚到,柴房里就堆满了青冈柴,要两年才烧得完;年轻的妹子们唧唧喳喳地围着我,品评我好看的发型、欣赏我有些时髦的服装;后生们则只远远地观望,仿佛要与我分清界限。
家住在学校旁边的者染家也不例外,在我刚到校的那天,他的父亲忙着帮我换装门锁、打扫卫生,累得满头是汗。而他就站在房角旁,有些腼腆的袖手旁观。
两个月后,我跟学校周围的姑娘小伙都熟识了,大家有时没事就到学校里来玩耍,陪我打乒乓、聊天,只有他站在屋角,把短暂的视线投来,感到我们有所察觉时,就匆匆折回屋里。
朋友们告诉我,者染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就在家里帮父母经营磨房和油坊,谈了一个女朋友,就住在河沟对面,但是他不喜欢,因此心情总是不好,我心里不由涌起一丝同情。
者染的母亲对我像闺女一般,我想一定得帮帮这个小伙子走出阴影。我放学无事就到者染家里去串门,者染的妈妈把我当成心理医生,高兴得不得了,者染虽然腼腆,看样子也还是挺欢迎我的,毕竟是年轻人,很容易就谈到了一起,渐渐地,者染也要到学校里来,和大家一块儿玩耍,聊天。
者染告诉我,他本想去打工,可父母只有他一个独子,不放心他外出;他想去复读,成绩却不是很好;他不想像羌寨其他的年轻人一样早早结婚,父母给他定了亲事,所以心里很烦躁。
我笑着说,这是多大的事情?你看我,一个女孩子,分配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一点也不消沉呢。者染摸了摸脑袋,说,我连个妹子都不如,好惭愧啊。很快他就走出了忧郁的阴影。
春节过后,新的一学期又开始了,那天我正带孩子们在操场上体育课。者染穿着一件新衣服,捧着两束鲜艳的羊角花,从山上跑下来,红着脸走到我的面前,双手有些颤抖地递给我,我惊呆了,半天回不过神来。孩子们拍着手笑道,冯老师要当新媳妇了,冯老师要当新媳妇了。我慌张地摇手拒绝,者染,你开玩笑吧,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者染眼中闪烁的星光黯淡下去,尴尬地低着头匆匆离开了。者染应该知道,这羊角花在羌家代表最神圣的爱情,怎能乱赠送,又岂能乱接受呢?
一周,两周,者染不再到学校来了,我从尴尬中走出,觉得应该去看看他,向他解释,男女之间的关心和爱护不一定就是爱情,还有友谊。还应该告诉他,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
当我敲开者染的门时,他母亲告诉我,者染跟着叔叔到缅甸伐木去了,挡也挡不住,临走时再三叮咛不能让你知道。
半年后,因为伐木时发生了意外,者染回来了,不过是装在了小小的骨灰盒里,被埋在了曾经采摘过鲜花的那块山坡上。
每当春来,每当羊角花开,我都在想,是不是能有更好的办法,让美好的事物不染上凄凉的色彩呢?
(明天摘自《镇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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