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2008年第24期
改革开放的壮阔历程激情荡漾的诗歌岁月
作者：唐 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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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叶，盐巴，经卷，壁画
丝绸闪亮，飞花满天……而今，而今的雄
关漫道
走着五匹供入拍照的骆驼。五匹骆驼
一匹学着一匹，在空气中胡乱嗅着什么
四蹄扬起的沙尘。旋即被大风吹散
那个牵骆驼的女人是多么矮小，几乎被沙
尘淹没
她包着麻雀的旧头巾，手筒在花母鸡破衣
烂衫的袖子里
背后看，她只有三十岁，最多四十岁
前面看，她至少五十岁，甚至六十岁
她反手拉紧绳子，有点像飞天的反弹琵琶
牵着五个粗大的音符。她牵着五匹骆驼
走过一片洼地，又上了一个黄土坡
在坡顶她停下来，脱下鞋子使劲抖，抖出
沙子，石子
这些细小而坚硬的东西硌痛了她的日子
最后她解下头巾。顺着风
抖出一个跟她一样满面沙尘的落日。在我
眼里
她们一样的面目模糊，一样的
悬浮在我始终无法触及的天边
汉长城的某一段
我当他是汉军失散的一个士兵，过了黄河
的卒子
战骨犹存的壮士。大风的刀子割下了他的
头颅
在这里，大风被满地沙砾磨得又快又亮
削铁如泥，削泥如粉。一片一片
削掉他的皮肉，露出里面坚硬的骨头
蹲在墙根抽着旱烟的这个老汉
趴在墙角享受着懒散时光的那只黄狗
远远近近啃着草皮子喝着盐碱水的牛和羊
他们是亲密的一家子。当这里是家园
这里对我来说绝对是个路过就不能忘怀的
地方
一次次回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疼痛
随身携带的行李箱，又多了一份牵挂
看啊，那个中原的小兄弟
和我隔了几个朝代仍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还在坚持，他有着不能出声的爱
和隐忍了千年的乡愁
大雪就要落在乔尔玛
大雪就要落在乔尔玛
大雪就要封山
吹过达坂的风吹走了白毡房
牧人离开，羊群远去
一只掉队的羊羔，被牧羊狗发现
被追赶着，回到羊群。羊群走过的地方
遗落着新鲜的羊粪，遗落着我
孤独地蹲坐在石头上
像一只阴郁的雕
大雪就要落在乔尔玛
大雪就要封山
山冈上那片单薄的云
像一只掉队的羊羔
为什么还停留着不肯离去
飞
经过武威，张掖，酒泉
我一路放下鞋子，外套，花雨伞
经过嘉峪关我放下一场雨
经过玉门关我放下风
翻过当金山，海拔3648米
我把尘世的东西都放在了山的那一边
这是一些妨碍我飞翔的东西
放下它们我就跟柴达木一样一无所有了
放下它们我就跟青海的云朵一样轻盈了
风一吹我就长出了羽毛
风一吹我就离开地面
我在心里唱歌跳舞
飞起来，越飞越高，高过雪山
我的嘴唇就要触到蓝天了
身体里灌满了蓝
被风鼓着，越来越轻
这时候我所有的重量可以忽略为零
翟尔果斯城
杏子还没有黄
沙枣花刚开
界碑和铁丝网那边
邻国的苞米地一望无际
新疆时间五点半
起风了
男人从麦田归来
女人从牛栏归来
一辆运羊毛的卡车
从海关那边过来
黄头发的俄罗斯商人
坐在小店喝啤酒
我坐在空落落的路口想家
而大风就那么刮
没有方向
苹果树
那时候伊犁河边的杏花风一吹就落
河那边察布查尔的领地里散落着孤独吃草
的马
锡伯族人在落日旁升起了他们细细的炊烟
烧茄子和烧辣子的味道顺着南风就吹进了
你家土墙的小院子
那些夜来香，那些葡萄架，那些墙头上小
小的太阳花
那些俄罗斯风格的门窗玻璃明亮
镶花边的布帘子遮住了童年
多少往事。不能忘怀的还是那棵苹果树
每次回来我都要在树下坐上一整个下午
你母亲端来奶茶，杏干。葵花籽
她本来也应该是我的母亲
小时候为我梳麻花辫
现在在我面前小心地不提到你
看来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痛
你从青苹果中探出脸喊我的小名
然后虫子一样钻进苹果里不见了。恍惚是
昨天
你钻进我心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咬
坐在树下我常常会被突然掉落的苹果砸中
脑袋
就像你在一个什么地方伸手打了我一下
你母亲已经包好了韭菜和芜荽的饺子
我好羡慕院子里那些一生都能在一起的韭
菜和芜荽
它们绿得那么一致，老了就一起开出细碎
的小白花
多么像两个青梅竹马的人
一起长大，又一起幸福地白头偕老
推荐理由：
杨方祖籍浙江，生长在新疆。因此在她的作品中既有江南女子的细腻，又有对西部风情与文化的深入体验。既有对生活过的那片土地深深的热爱与关切，也有一个女性发自内心的神秘体验和领悟。
她吸收了中国古典文化以及现实生活的精神内涵。借助真切地生命体验与感悟，以弥漫的意蕴表现着诗歌的魅力。她的作品语言明快，有很好的可读性。
(林 莽)
诗人简介：
张怀帆，1971年生，陕北志丹人，做过油田技术员、调度员、办公室秘书，现从事企业文化工作：1990年开始写作，出版有诗集、散文随笔集《一个人的河流》《一个人的小镇》《一个人的岸》等四部。现居延安。
诗歌观点：
诗是我在生活中抵御物欲吞噬的一种方式。这些年，是诗呵护了我的心灵。
我愿意让我的诗落生在低处、在烟火气息的生活里，那些擦伤过我心灵的疼痛，当它们生长为诗。应该像新鲜的鸡蛋一样带着血迹、散发着体温；应该像柔软的棉布一样贴身贴心，温暖可靠，可以亲近。
比起那些宏大的理念，我更愿相信和接受有点土气的“真善美”、有点落伍的“情意境”。我的诗属于心灵，但诗不是我的心灵史，只是我心灵的一次次颤动。
我看到过暗夜里点亮灯盏的萤火虫。它的卑微和小小的光芒让我感动。
诗养活不了我的身体，但养育着我的心灵。因为诗，生活是值得深爱的。在写诗中，我不断变得安静……
小镇萤灯(组诗)
张怀帆
藏花釉套的裁缝
花喜鹊落在小镇的枝头
叫亮早晨的阳光
叫亮裁缝铺的花窗帘
嗒嗒嗒，缝纫机
像清脆的歌。一块花布料
在她的手里左旋右转
成为谁的花衣衫
让哪一个孩子在节日
变成一头欢快的鹿
她把线头在嘴里抿了一下
在针孔一样生活的窄处
举重若轻地穿针引线
一把明亮的小剪刀
在她的手里插上翅膀
把布匹犁开，剪成人的形状
她把缝纫机的手轮旋转
让旋转的日子安静
并闪耀亮晶晶的光
我喜欢她低着头的专注
她劳动却仍自皙的手
我喜欢她胳膊上的
花袖套
让一个小镇温柔
卖肉夹馍的大叔
站进冬天的风里
一声咳嗽，像报时的钟声
在小镇，生旺的炉火
一团静静的红
点亮黎明还黑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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