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伦鄙视自己 |
作者:何诚斌 文章来源:网络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9/5/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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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七次我鄙视了自己的灵魂:第一次是在她可以上升而谦让的时候;第二次是我看见她在瘸者面前跛行的时候;第三次是让她选择难易,而她选了易的时候;第四次是她做错了事,却安慰自己说别人也同样做错了事;第五次是她容忍了软弱,而把她的忍受称为坚强;第六次是当她轻蔑一个丑恶的容颜的时候,却不知道那是她自己的面具之一;第七次是当她唱一首颂歌的时候,自己相信这是一种美德。”
享誉世界文坛的大诗人、艺术家纪伯伦当年写下这段文字时,他做了一下深呼吸,灵魂再一次得到了自我清洁。那一天,纪伯伦踱步来到疯人院的花园里,他看到一条长凳上坐着一个英俊的青年,看上去不像疯子,纪伯伦不禁上前问道:“先生,你为什么坐在这儿?”对方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纪伯伦,说:“你问的问题很不恰当,不过我还是愿意回答。我父亲一心要把我塑造成他的样子,我叔叔也是如此,我母亲则希望我像她自己的爸爸那样,我姐姐举出她精于航海的丈夫作为我最好的榜样,我哥哥让我像他那样成为一名运动员,我的老师也是这样,还有哲学家、音乐教师等等都决心要我和他们镜子里的脸一模一样。所以,我只得来到了这里,我觉得这里比较适合我生活,至少我能成为我自己。”
纪伯伦被这句话震动了,人们总是自以为是,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一切,还有真实的灵魂的位置吗?人类不是塑造疯子,又是什么?正当纪伯伦陷入沉思时,青年人转过身来对他说:“你告诉我,先生,你是不是也是迫不得已跑到这里来的?”纪伯伦摇了摇头,说:“不,我进来看看。”“哦,原来你是疯人院隔壁的病人。”青年人说。这句话又让纪伯伦震住了,病人?是的,我的灵魂有病,病得不轻!
1897年,纪伯伦刚14岁,他就爱上了一位妇人。在写作之前,纪伯伦的爱好是画画,他在他那个年龄段的孩子当中是画得最好的,人们称他为“小画家”,为此,他很高兴。有不少人叫他画像,包括美丽的女诗人约瑟芬·布鲁斯顿也坐到了他的面前。他画着画着,情窦为之打开,手颤抖起来,眼神也渐渐呆滞了。约瑟芬·布鲁斯顿敏锐地感觉到了少年的心思,等画画好后,站起来径直走了,从此回避着纪伯伦。纪伯伦去找她,同时,他对伙伴们说约瑟芬丈夫的坏话。母亲发现儿子三天两头往约瑟芬家跑,还把她的画像挂在床头,她知道儿子早恋了,就劝他:“孩子,你还小,不知道什么叫爱情。”纪伯伦脸红了,他鼓起勇气说:“我喜欢约瑟芬小姐。”母亲严肃地说:“你没有资格爱她,她是有夫之妇,她爱着深爱她的丈夫,你不能破坏他们的幸福。”纪伯伦低下了头。他哭了起来,他觉得母亲说得对,约瑟芬不理我,问题出在我身上,我不该在没有得到她回应时就诋毁她的丈夫,骂他们是一对不相配的夫妻。
母亲因癌症死于美国,纪伯伦受到很大的精神刺激,他说:“人类唇上最美好的呼唤就是‘我的母亲’!”后来,他在《折断的翅膀》中写道:“谁失去了母亲,谁就失去了让他倚偎的怀抱、向他祝福的手和顾眷他的眼睛。”母亲是他灵魂洗礼的第一人。他的成长,母亲的慈怀与教导,在他的心灵里深埋下“爱与美”的种子。他关注人性、思考人生,发现人类的冲突,大多是强权对人性的践踏,扭曲了一张张灵魂,人们缺乏自我检讨的意识与勇气。父亲被嫉妒者告发,身陷囹圄,家产耗尽;纪伯伦与母亲兄妹一起被迫离开祖国,远涉重洋到美国波士顿谋生。从东方到西方,纪伯伦对人性的比照,更具广度,对灵魂的拷问也更具深度。24岁那年,纪伯伦发表短篇小说集《叛逆的灵魂》,可他人性再次受到了权力的强压,土耳其政府宣布这部书是“危险的、叛逆的、毒害青年的”,并在贝鲁特中心广场当众焚烧此书,而且给纪伯伦定下叛逆分子的罪名。
第二年,纪伯伦只身来到巴黎,住在一间潮湿的画室里,艰难度日。他不愿沉沦,来到了法国巴黎艺术学院,想在这里有所发展。他受到罗丹、奥金·卡莱尔在19世纪建立起来的象征主义画派的影响,开始进行这方面的探索。不久他结识了神秘派画家布伦诺,两人一见如故,十分谈得来,成了好朋友,他们投身于当时流行的商业性立体艺术。纪伯伦在完成一部作品后,与布伦诺交流起来,朋友提出了中肯的批评,纪伯伦却吼叫起来:“你说得毫无道理,你的素养,值得怀疑!”布伦诺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过身来离开了纪伯伦。就这样,一时的自负高傲损害了友谊,纪伯伦痛悔不已,“我是烈火,我也是枯枝,一部分的我消耗了另一部分的我。”“一个伟大的人应有两颗心:一颗心在流血,另一颗心在宽容。”他去找布伦诺,递给他一根上好的雪茄,说:“布伦诺,你原谅一个灵魂渺小的人吗?”布伦诺笑了笑:“你不是说过‘嫉妒我的人在不知不觉之中颂扬了我’?权当我嫉妒你好了。”“不,你没有嫉妒我,你是真心在帮我。你不是也说过‘一场争论可以是两个心思之间的捷径’?”布伦诺回答:“那不是争论,是谩骂。”纪伯伦无语,他感到自己严重伤害了朋友的尊严,他鄙视自己,作深刻的灵魂的检讨,以祈求朋友的原谅。
纪伯伦的散文优美,哲思飞扬,然而真正打动人的是他“鄙视自己”、对灵魂进行自我解剖的自省精神,他希望人们摆脱“动物性”,抵御“不人性”,维护“人性”,呼唤“神性”,从而使生命能在宇宙的“大生命”中寻求扩大,臻于完美、至善。他说:“整个地球都是我的祖国,全部人类都是我的乡亲。”
诗人去世后灵柩运回祖国黎巴嫩,葬于北部的贝什里纪念馆旁的山洞里。洞口旁的雪松木板上,镌刻着诗人为自己写下的墓志铭:“我就站在你的身边,像你一样地活着。把眼睛闭上,目视你的内心,然后转过脸,我的身体与你同在。”诗人生时“鄙视自己”,死后他却一直受到世界人民的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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